苏婉柠等入选女子,便留在了宫里头,都在内庭的绣女坊等着安排。
午间时,就有太监来宣旨,林月湄与刘静和被安排在离皇后的坤宁宫最近的满霞宫、苏婉柠与苏婉雪在清云宫。
闻此,一旁的良殷真却冷冷笑了一声,道:“适才听林小姐说的如此,我还道是多么得意的人儿呢,竟然被分到了清云宫那个地方。”
旁儿有女子询问那是何地。
苏婉柠眉眼一凝。
那良殷真便又提高了声音,得意道:“你们有所不知,苏家的六小姐婵常在,便是在清云宫死的。也是,你们情深意重,合该住清云宫的。”
几个女子闻言,皆看向苏婉柠二人,有同情的,有怨毒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倒是刘静和不明不白地问了一句:“清云宫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好的,比满霞宫要好啊。”
苏婉柠笑了笑,未语。
苏婉雪心中悲愤,论相貌论人才,她哪里比不得良殷真?只不过因为是庶出,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吗?
她不甘心,暗自咬牙,终有一日,她定要成为人中之凤,让这些曾经轻贱她嘲笑她的人,付出代价。
别了几人,便有太监领了去了各自的宫里。
一行人穿过长街,路过了东临门,又穿过野菊堂。
越往后头,便愈发的凄凉冷清。
苏婉柠眼见情景凄凉,心里愈发凉了。她心知四姐在宫中凄苦,却未曾料到竟住的如此偏僻,还抵不上在苏家。又想起那日梦境中的情景,更是心惊。
只想着,眼角便开始泛酸。
苏婉雪走在她前头,只转头看了一眼,以为她是为前景悲观,便冷嘲道:“现在就知道哭,今后还有你掉眼泪的时候呢。”
苏婉柠自然无心与她纠缠,绕过了她。
那苏婉雪心中愤懑,却偏偏每每发难,苏婉不言不语,令她一腔怒火无处可发。
锦荷连忙赶上去,扶了苏婉柠,小声劝慰道:“小姐,这宫里人多眼杂,切勿露了声迹。”
前头皇上请了太医为苏婉婵看病,苏婉柠心中还道他的好。可如今看了这副光景,心里愈发悲凉,咬牙道:“他位高权重,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有遭一日,他的亲人遭受如此待遇,且看他能如何。”
眼前景象,锦荷看了都心寒,何况是小姐。可她口中的那人,是当今的天子,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少不得,又劝慰了一番。
清云宫分为一主二次三室,苏婉雪自是择了主室而居。
缘着苏婉柠偏爱夕阳之景,便选了西偏殿夕灵殿居住。苏婉柠与锦荷紫霞三人进去,只见偏殿宽广,却冷清的可怜,除了必须的日常用具,再无半点装饰之物。
苏婉柠眼见,这虽然不似梦里凄凉,却也是这样一幅光景,更是心里难受。
锦荷忙着收拾了一处干净的,将苏婉柠扶去坐着,道:“小姐的日用,稍后宫里会派人回苏府取。只是委屈了小姐,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苏婉柠凄惨道:“这里再差,终究是比我在家时要好些,我是惯了的。可怜四姐那样一个美人儿,身子又羸弱,竟然住在这样地方。她本是个多想的人,如此,如何不重病!”
锦荷也不好在说什么,外头又有太监进来,身后跟着一群的小太监。
苏婉柠瞧着领头的太监着了一身红色太监统领服装,便猜想此人在宫里的地位定然不一般,便起身行礼,“公公安好。”
那官儿打了个千,笑意盎然道:“小主安,奴才奉皇上之命,给各位新进的小主送礼。各式苏绣两匹、三宝碧螺春一盒,碧玉簪两支,金玉步摇两对。”
苏婉柠招呼紫霞收下,又让锦荷拿了些碎银给那官儿。
官儿却未离去,打发了那群小太监,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上前给苏婉柠:“旁的东西,是各个小主照例一份儿,这对青白玉钻石耳坠,却是皇上特意吩咐送给小主的。”
苏婉柠一一谢恩,又说了好些客气话,那官儿才告辞出去,又去了主殿,给苏婉雪送东西去了。
锦荷待他出去,便将那盒子打开看了。只见艳丽的锦盒中,躺着一双青白交接的耳坠,色泽圆润发亮,触手升温。
她欣喜道:“小姐,这可是个好东西。”
苏婉柠本不是喜爱这些的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道:“留着以后送人罢。”
锦荷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得性子,可这宫里岂能比的了在家,便道:“小姐,即使你不心里再不舒服,这是皇上特意赏的,如何能送与旁人呢?”
苏婉柠又如何不知道,一个人的地位身世,只看穿着便可知晓一二。这宫里的奴才主子,哪个不是踩高拜低的。
可她心里为苏婉婵伤心,更是因此恨透了皇上,如今这皇上特意赏赐的耳坠子,她是恨不得扔在地上踩碎了才解气。
锦荷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叫紫霞将东西好好收起。
下午,又有两个宫女两个太监,拿着苏婉柠家中的衣物来了。只说是被分配到此处的。
苏婉柠问了他们名字,分别是明悦、立夏、小林子和小君子。
苏婉柠又道了一番主仆情分,便让锦荷带他们下去,一人窝在软榻上,浅浅地睡去了。
梦里,竟然又见了苏婉婵,后者就坐在清云宫正院一颗芙蓉花下,垂首绣着娟子。
苏婉柠上前叫她,她缓缓抬手,却是七窍流血。
苏婉柠下了一跳,泪哗哗地流,“四姐……”
苏婉婵认出了她,苦苦道:“柠儿,我死的好冤呐!”
“四姐……”
苏婉柠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坐起身,身上的衣襟湿了半身,汗水如雨细细密密布满了整张脸。
锦荷与紫霞正在一旁收拾着,闻言立即赶了过去,询问她怎么了?
苏婉柠身子无力,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摇摇头。
紫霞连忙去倒茶,锦荷上前扶着她,细声问道:“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