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意思是……”锦荷隐隐猜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十姨太为人虽然不怎样,到底是一个母亲,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吧。”
苏婉柠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事情错综复杂,迷雾重重,她需要花费时间理清其中的头绪。
“此事,等六姨娘查出什么再说吧。”
苏婉柠回去后将这件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心里有些不安,可到底是拿不定主意的。便将一腔的疑虑放在心底,只睡下了。
第二日,六姨太才来了她院子里,只细细审问了锦荷三人,三个丫头都道那汤并无问题。
六姨太又找了苏婉柠,两人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子闲话。
六姨太看了她脸上伤口敷了药,叹气道:“我竟是没料到十妹受打击后如此凶悍,大夫怎么说?”
苏婉柠低眉,抬手抚了一下伤口边缘,轻声道:“大夫已经开了药,说在敷上半月,便不会留下疤痕。”
六姨太道:“如此,我也放心了。我们女子,靠的无非是这副皮囊。”
苏婉柠心里急切想要求证一事,便道:“姨娘今日是为了查十姨娘滑胎而来,柠儿也不饶弯子,只是心里有一个法子,兴许能助姨娘查清此事。”
六姨太有些疑惑。她知苏婉柠聪颖,或许真的能够帮助自己解开这个难题。
晚间,十姨太退下了所有的丫头,确定无人后,才悄悄起身穿衣,一路出了院子,往锦鲤池的方向赶去。
锦鲤池后方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到了晚间若没有灯,特吓人。
她提了盏灯,在树林里疾走到一棵刻了记号的黄葛树下,才停了下来,学了两声鸟叫。
片刻,一个人影从树后闪出,瞧身形,像是一个男子。
男子到了十姨太身后,竟一把将她抱住,念道:“我想了很久,我们私奔吧。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你,我,还有我们的儿子,三个人生活。”
十姨太闻言惊落了手里的灯,惨笑两声,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扳开了男子的手,转身便是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
男子咋然不解。
十姨太凄惨道:“已经晚了,孩子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男子压低了声音惊呼。
十姨太道:“我说孩子已经没了,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我在那碗汤里参了麝香,就那么喝下去。然后我肚子就好痛,我听到孩子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大夫说,那是一个男胎……”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泪水早已滴落在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男子惊得无话可说。
十姨太的惨笑变成了低声痛苦,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男子随即反应过来,上前拥着她,轻声安慰:“没关系的,忧儿,孩子没了,我们还会下一个。”
十姨太摇头,挣扎着,“不会再有了。”
“当然不会再有了……”
随着一个怒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树林四周亮起一圈火把。
在那些火把的光亮中,有苏瀚海怒不可遏的双眼,有六姨太惊讶的神情,还有一大堆拿着棍棒的下人。
“老爷……”十姨太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瀚海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她连忙扑到苏瀚海脚下,不顾一切抱着后者的腿,苦苦哀求,“老爷,求你,饶了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苏瀚海抬脚将她踢开,只有冷冷的两个字:“杖毙。”
他们苏家如此名门,怎能允许这样的家丑往外传出?何况苏瀚海向来是好面子的。
苏婉柠闻言,也不由得心惊。她也没料到,爹爹竟然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十姨太。细想一番,若是旁人发现自己的女人与旁人通奸,甚至还生下了孩子,只怕也会如此愤怒。
只是,若非自己将此事告与六姨太知道,兴许那二人不会落下这个凄惨的结局。
想来,那十姨太是担心自己将此事泄露出去,才会想要打掉孩子,来个死无对证,同时又将好让我在爹爹面前失信。
纵使如此,她有必要将喝下那么多麝香,导致自己终身不孕吗?
苏婉柠将十姨太毙了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这一病便是好几日。每日就窝在床上,就连田婆婆教授规矩,也是窝在软榻里。
缘着天气越发的炎热,锦荷在屋子里放了冰块,又置了冰玉屏风在榻前。
苏婉柠就整日盯着那屏风的翠竹瞧,又是一瞧便是半个时辰。脸上的伤口早就结痂,疤痕也淡了不少。
锦荷也曾经学过她的样子,盯着瞧了半日,竟也未曾瞧出半点名堂。
苏婉柠抬手敲了敲她额头,只笑不语。薄薄的轻纱滑落到臂弯处,露出半截犹如莲藕的手臂。
她向来是不喜丹寇一类的东西,十个指甲纤巧明亮,衬得一双手雪白。
锦荷摸着额头,不满地嘟嘟嘴,“小姐,你瞧什么呢?”
苏婉柠只笑,拢了拢滑到香肩上的衣服,看看窗外的明朗的阳光,道:“这几日在这屋子里,都快发霉了,今日且去转转。”
锦荷忙不迭按住她,“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些吧。原本你病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沾染了一些暑气,谁让小姐那日竟偷偷溜出去,生生的加重了病。”
苏婉柠身子无力,只能任由她按住,央求道:“好锦荷,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跑,就在树荫下乘凉可好?”
锦荷是说什么都不肯,只摇头道:“小姐就再忍耐几日,等身子好些了,任你玩个够。”
苏婉柠见说不动她,便撇撇嘴,佯装生气,转了身子往里头,不去看他。
锦荷正要劝说,外头紫霞喊了一声,“小姐,二公子和林公子来了。”
紧接着,苏凌鉴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一身雪纺纱衣,手里摇着一柄折扇,好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
他一进门就哈哈笑道:“听说七妹妹病了,让二哥瞧瞧病美人的模样。”
锦荷转出屏风迎了上去,倒了茶,“二公子快别说小了,小姐还闹着要出去呢,你就快快劝劝她吧。”
苏婉柠也从软榻上起来,发丝懒散地落在肩上,身子也软弱无力,只言笑晏晏地看着苏凌鉴身后的林泧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