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几天里,身披破旧袈裟的王芝豹亦步亦趋的跟在那换了一身豺狼皮的老僧背后,老僧从一开始就没同王芝豹说过一句话,可王芝豹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始终跟在老僧身后,看起来老僧是在漫无目的在大漠中胡乱穿行。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已经在北疆的苍凉大漠里走了四十年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背后有个小跟班,自小娇生惯养的王芝豹没几天全身的皮肤就被烈日晒得赤红,那天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披了一件破旧袈裟,正是这老僧的。
而老僧身上取而代之的,则是不知道从哪里剥下来的豺狼皮肤,凑近了闻还能嗅到那浓重的血腥味道。
这附近是决然没有这样的豺狼给这老僧杀的,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王芝豹是张不开口问的,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在大漠中走着。
而促使王芝豹跟在老僧身后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那老僧背后的佛光。
是泛着赤红色的佛像。
和自己那破碎不堪的五面佛相同的邪气。
跟了老僧几天之后,王芝豹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虽说从没见过这老僧进食喝水,可自己这么久时间早就已经快扛不住了。
可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那老僧每每都回回头淡然的冲着王芝豹看上一样,就这样,竟然一直坚持了下去。
而后来促使王芝豹坚持下去的原因,则变成了自己背后那开始逐渐凝实起来的破碎佛像了,自当日苍坪山一战以来,五面佛像不仅只剩一面,而且肢体凌乱,就算是用了家族秘法也不过是堪堪凝聚。
可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面,王芝豹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背后佛像不断凝实了起来。
看着升腾在手上的黑色佛像,甚至也已经渐渐升起了与那老僧同样的赤红。
在两人再次翻过一个山坡的时候,一些和万里长沙不一样的事物出现了。
一行马队出现在了山坡另一面,老僧身形停了下来,第一次冲着王芝豹开了口。
“杀了他们,有水,有肉。”
说完便再次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在这种大漠中心出现的,不会是求财的过路商客,只能是求命的大漠马匪。
他们胯下骑得都是身形极短的北疆旱马,若是行走的马帮,自然骑得是骆驼。
王芝豹思索了一下,按照他的性子,自然不至于为这几条人命而犹豫不决,只不过是在想,这老僧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杀这马匪一行。
王芝豹挥了挥身上披着的袈裟,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马匪一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向这边走过来的身影。
为首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停下来,于是一行十几人勒马盯着这边的王芝豹。
马匪的首领似乎并不愿意横生事端,在这大漠之中,就算是最凶恶的马匪也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事情而挥刀。
显然的,面前孑然一身并无财物行李的僧人就是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
“拿些干粮和水给他。”
那粗狂的马匪首领向着身后人说道,身后人都没什么异议。
这时候身披袈裟的王芝豹已经站在了十几人面前。
首领没有下马,伸出一只手把两块干饼子和一壶马奶递了过去。
王芝豹抬了抬眼。
下一秒,一道黑赤色贯穿了这首领的喉咙,手中的马奶哗得掉在了地上,这一瓶对于某些人是生命之水的液体,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散在了炙热的黄沙中。
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首领背后的十几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部分,前者提起手中的各色长刀冲着王芝豹砍了过来,后者毫无犹豫的拉起缰绳,掉头就跑。
前者,很快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后者,王芝豹并没有去追,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僧,老僧也没什么反应,就这样,面前留下了几具尸体和三头受惊却被王芝豹一把拉住的马匹。
再回头的老僧已经走了过来。
“需……需要骑着马走么?”
王芝豹开口问道。
“没意义。”
苍老的声音回答道,随后老僧弯着佝偻的身躯从那倒地的尸体身上取下了水壶和干粮,那最初从首领手中掉落在地上的饼子,被鲜血染了半边,老僧倒是不嫌弃,仍是捡了起来,掰掉了那蘸着血液的大半,丢在了地上,把剩下的半边放在了嘴里,嚼了嚼吞咽了下去。
王芝豹倒是识相的递过去了一瓶马奶,老僧倒是没有接,反而蹲了下来,轻柔的抚摸起了面前受了惊的三匹瘦马。
老僧的手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瘦马很快就平和了下来。
可突然间,老僧,手上暴起一道赤光,一瞬间,三匹刚刚平和下来的瘦马顿瘫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这一下着实把王芝豹吓得不轻,对于王芝豹来说,对这三匹瘦马下手甚至要比对这十几个马匪下手来得更困难,更何况,王芝豹也实在想不出来这老僧为什么要对这三匹马下手。
只能归咎到这老僧比王芝豹自己还有性格乖戾。
老僧就像是知道王芝豹心中所想。
“在这,它们活不下来的,死了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