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谦缓缓的从浑身警惕的纳兰淮身边走过,在悬崖边上的某一个地方站定,身后的男子终于找到了机会,正要逃走,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腿仿佛被生生的钉在了地面上无法动弹。
这、这是……
纳兰淮心中大骇,低头一看,自己的脚底竟是事先刻好了一个陷阱法阵!因为地面满是灰尘,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察觉,他还说不是故意把自己引过来的!
“堂弟,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想走,未免太过失礼了。”
姬墨谦手中的云中剑往地面一插,此时原本那张如春风晓月般的表情忽然一变,仿佛换了一个人,连气质也截然不同。
“你……”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就在这里,你们兄弟一起,把墨谦一片片活剐的场景。哈哈哈……没想到吧,反而是我这个在你们眼中一文不值的废物重新回来掌管纳兰家。”
此时的纳兰淮已经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他疯了吗,明明当年被活剐的人是墨林!
姬墨谦微微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一副茫然的模样,仿佛看见了那个时候躲在巨石后面的自己!
“当年,墨谦奉命前去斩杀邪祟,不想你们却早已在那作乱之地设下埋伏,害他废去了一身修为,还将这一切推卸到我的身上!连父亲都不信我,居然听了你们的谗言要处置我?”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晚上,父亲震怒下令将他囚禁,心如死灰等着受刑的他,却看见了自己的大哥拖着重伤的身躯来到了他的眼前。
“墨林,别怪父亲,从今往后,纳兰家只能依靠你了。”
他笑了,一如既往那般的温柔,可下一秒他却提剑挑去了自己的手筋!
姬墨谦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腕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他那时候不明白,明明自己就是个毫无资质,哪怕再怎么修行也无所成的废物,他的大哥就算生气何必多此一举?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大哥眼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才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被纳兰决他们认出来!
自己手腕上的伤,跟他一模一样,当时他就已经决定替自己去死!
“墨谦?那个晚上的人……是墨谦?”
纳兰淮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难怪,难怪他当时觉得眼前的墨林有些奇怪,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他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神态气质截然不同,根本无从辨别!
“对,被你们拖来这断头崖凌迟致死的人,是墨谦,不是我。他真是一个狡猾至极的人,对不对?留下这样的我……”
一抹浊泪悄悄的从姬墨谦的眼角滑落,然而很快就被他抚去。
他一点儿也不感激自己的大哥,天知道他有多恨!
明明大哥是可以逃走的,在纳兰决夺位之前!可他却用了最后一点修为隐去了他身上的所有伤痕,随后躺在了榻上,代替自己被带走了!
那时候他的身上被大哥下了隐形咒,所以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也没被发现,就躲在那巨石之后,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如何被折磨致死!
至始至终,大哥一声都没有喊过,可他凭什么?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活得有多痛苦?他真是太狡猾了,将所有的仇恨留给了我,和你们一样,我做梦都想着要超越他,可他死了,我再也赢不了他了。”
无边的愤怒席卷而来,姬墨谦忽然挥出一剑,纳兰淮只觉得自己肩上一痛,随后血流涌注,一条手臂带着喷洒的血珠飞到了前方。
“啊——”
“这就对了,痛就应该喊出来不是吗?可墨谦居然那么能忍,真是可恨呢!他从小做什么都那么强,就连死的骨气,也叫人望尘莫及。”
此时的纳兰淮被法阵牢牢的定住,连挣扎都不能,只能僵着身子感受着这生不如死的剧痛。
姬墨谦一步一步的重新回到纳兰淮的面前,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尖叫声。
“……墨、墨林……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反、反正你也讨厌墨谦不是吗?如今纳兰家是你的了,你就饶了我吧……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姬墨谦又是一剑,这次削的是他的右臂。
“我讨厌他又如何?就算要杀,也应该由我来做才是!可他却被你们杀了,我这口气你说要怎么办?”
姬墨谦面色冷酷的看着此时早已变成血人的纳兰淮,随后,冰冷的云中剑轻轻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给你的功法,可是真有强身健体之能呢,所以你不会这么快死的,就算我一会儿要一剑一剑慢慢的砍你的脖子,就像当初你那样对墨谦,你也不会咽气,我是不是很仁慈?”
“不,不不不……求求你,你干脆,干脆杀了我吧……对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纳兰淮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生的希望,他知道今日姬墨谦必杀他无疑,与其如此不如少受点折磨。
“当初,当初大伯是听了你的死讯之后才走火入魔的,他,他并没有讨厌你……”
“你说什么?”
“我、我父亲知道大伯正处于突破瓶颈的关键时期,所以,所以故意把你惨死的消息告诉他,果、果然他……”
“闭嘴!”
姬墨谦诧异的表情瞬时被震怒所取代,他不想听,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浓郁的杀气,姬墨谦当即微微一偏侧开身去,一道黑影带着如枯骨般的手甲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生生的扯断了他的一缕发丝!
只见一名看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一把抓住了纳兰淮将他拦腰扛起,随后纵身一跃,居然就那样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断头崖中!
“……”该死的,那是什么人?
姬墨眼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他久久的站在悬崖边上,握着云中剑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剑柄如此的温暖,居然让他想起了父亲的手掌。
喉间有些哑然,“你是厌恶我的吧,这把剑,你本来也是要给墨谦的……”
可你们真是太狡猾了,让我的下半辈子,只能以墨谦的身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