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风从来不知道慕灵居然是这么会耍无赖的一个人。
他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撩开衣摆在慕灵的身边坐下，可却丝毫不打算让步。
“用膳可以，但边境本王是不会去的！”
“怎么，怕输吗？也是，这么久没活动筋骨了，可能如今连对方的小兵都打不过了？”
夜流风目光一沉，看着慕灵不知死活的笑脸。
“你可知道上一个这么对本王说话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慕灵故作惊吓，“哎呀呀，倘若那个人知道堂堂汝南王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会笑得棺材板都压不住吧？”
“你！”
夜流风突然开始怀疑，慕灵该不会是夜行川派来打算气死他的吧？
不是有求于他吗？这种求人的方式还真是闻所未闻！
夜流风忍着气，随手拿了一个肉包塞进了嘴里，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自己在嚼的是敌人的肉。
“哎呀！”
慕灵又叹息一声，夜流风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又怎么了？
只见她指了指桌上丰盛的早膳，摇着头叹着气。
“这么好的东西，现在边境那些百姓们可吃不到呢，听说敌国军队在攻下的城池里烧杀抢夺，王爷在这里吃包子的时候，敌军可能在吃人肉呢！”
“……”
夜流风的动作一僵，顿时觉得胃口全无，见慕灵还打算继续恶心他，终于忍不住冷喝一声。
“激将法对本王无用！朝中还有那么多武将，随便派去一个就行了！”
他如今找不到任何的理由领兵打仗，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
曾经那些在战场上意气勃发的画面也渐渐模糊，他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去深想，总觉得那已经成了一种可笑的污点。
当年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九死一生的拼出了这一身的军功，就是为了跟那养尊处优的夜行川对抗！
可谁会知道，他一出生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虽然现在父皇已经不在人世，就算还在，想必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夜流风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头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取其辱吗？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他的坚持到最后却换得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真相，想想还真是可笑。
慕灵看着夜流风忽然陷入一阵沉默，那眼底渐渐变得灰暗，恐怕又是在想什么压抑不开心的事情。
“谁都不能决定你是谁，只有你才可以。”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无比，“夜流风，你听过一句话吗？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在我看来，如今你只是处于风雨之中，早晚都会飞天成龙，成就一番不凡霸业。”
夜流风安静了下来，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就好像这个肉包，只要它做得好吃，谁会在意里面的猪肉出自于哪里？”
“……”
怎么突然拿他跟肉包比？夜流风瞬间又没了胃口。
慕灵忍不住哈哈一笑，“放轻松放轻松，我还不太习惯讲那么正经的大道理，所以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只是夜流风，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吗？”
什么？
眼前的男子脸色一变，慕灵轻描淡写的说着，“曾经立下悍马功劳的人是你，创下不败神话的是你，可高处不胜寒，有些人就在等着你失败的那一次，只要一次，就再也没有属于你的神话了。”
“兴许你的母妃手段不光彩，可那与你有什么关系。听闻东岳先皇是个难得的明君，悲天悯人，勤政爱民，倘若他知道当年那被他忽视的孩子如今成了千万百姓的希望，他一定会后悔，也一定会以你为傲。”
“不，让他引以为傲的至始至终都是夜行川！”
夜流风忽然发了火，他背过身去不想让慕灵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心怀偏见的人，其实是你呢？误会最大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才对。”
“你说什么？”
夜流风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凭什么这么说？就算她是慕想容也不行！
“我只知道，既然先皇是一名百姓称道的明君，就不可能连容人的胸怀都没有。其实你不过是在跟自己较劲，你觉得有愧于夜行川，因为他也是无辜的，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欠他一句话吗？”
咦？奇怪了，她明明已经决定将彩虹屁进行到底，怎么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就漏了实话？
像夜流风这么小心眼的人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前功尽弃，尽弃了喂！
“……出去。”
得，她果然了解他。
“本王说……出去！还是要本王亲手把你丢出去？”
砰地一声！
慕灵呆呆的站在夜流风的门口，仰天长望。
而此时此刻，那紫衣男子背靠着门板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有偏见的人是他？明明……
夜流风努力的在回忆中寻找着证据，他明明从小就接受不公的待遇，遭受各种冷眼，自己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什么帝王胸怀……问他？他怎么会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遭受的冷遇是真实发生过的，至于她所说的，父皇看见如今的他会引以为傲，这不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吗？
夜流风缓缓蹲坐下来，头，真的好疼。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吧？
当夜流风醒来的时候，竟已是傍晚。
睁开眼便是冰凉冷清的地面，不知何时自己就这样靠在门边睡着了。
脑中的痛感似乎渐渐的退去，夜流风好像想到的什么突然瞪大了双眼。
慕想容！
他好像梦见了慕想容，来他的王府里跟自己说了很多话。
人呢？果然只是一场梦吗。
“夜公子，灵姑娘，这是府中最好的茶叶。”
屋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以及一阵孩童的惊叹声。
“呜哇，这就是汝南王府吗？好大好气派！那王爷呢，我今天是不是能见到汝南王爷？”
陌生的动静让夜流风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条缝隙往外张望，下一秒瞳仁一缩。
这、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