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什么也不必解释。”
慕灵忽然笑了出来，底下的百姓们满是难以置信。
明明杀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能毫无悔过之心？
“还我儿命来——就算我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名老妇人的眼中满是怨恨的光，死死的盯着屋顶上的慕灵，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各种怨毒的诅咒此起彼伏，哪怕是屋顶上的其他人，也觉得刺耳无比，更何况被诅咒的本人。
“净灵之令，是我下的，若有任何不满，江玉楼愿当赔罪。”
江玉楼看着慕灵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心中刺痛无比，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奈与自责。
那些凶尸明明只有一个结局，从前他一直以为帮助百姓除魔卫道是理所当然之事，如今，他突然开始厌恶这样的理所当然。
确实，突然失去骨肉至亲是何其痛苦之事，可却要让慕灵一个人来承受这些人所转移的恨意，对她来说，难道就公平了吗？
为何叔父没有亲眼见证这一切，她为了江家的声誉，为了他，甘愿一人揽下所有的罪过。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勇气与大义，可她对人善良，谁又曾对她善良过？
“连江家少主也被这妖女迷惑了？”
“肯定是，我就说江家怎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妖女渗入江家，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预谋！”
“杀了她！杀了她江少主才能清醒过来，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只见着人群即将陷入疯狂失控，其他的江家门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要知道以往，他们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派受人敬畏敬仰的景象，还从未被如此激烈的抵抗过。
一时间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自家少主。
只听铮的一声，江玉楼抬手一挥，那锋利的音刃竟是砍向了一旁的墙壁，突然而来的变化让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们面面相窥，似是有些忌惮。
可一想到方才眼睁睁的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亲人，他们再次悲从中来。
其实每个人都是死里逃生，有谁真的有勇气敢跟五大世家之首的江家作对？
可他们心中早就认为，江家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慕想容，就为难他们这些老百姓！
他们的血亲不能白死，江家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江家难道打算维护这个妖女吗？”
“你们怎可放任她这般草菅人命？”
“江少主，您清醒一点，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铲除妖女啊！”
不想，其中的无数人竟是悲愤得流下了泪水，“人人都说江少主斩妖除魔乃是天人转世，如今为何……为何不肯帮我们报仇？这妖女杀了那么多人，江家就应该替天行道！”
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眸，仿佛江玉楼，以及整个江家已经背叛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江玉楼袖中的手缓缓握起，他清冷的眼眸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不敢去深想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风展临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一点儿也不打算为江家辩解，倒是十分期待江玉楼接下来的反应。
只怕，这位从小养尊处优，被视为仙门明珠的江家少主从未体会过这种被质疑的感觉吧？
江家那么多规矩，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铁索束缚着他，如今想来还真是可悲。
若是自己，直接杀掉一个百姓，看他们还敢不敢在自己的面前蛮不讲理，有些时候，你越是仁慈，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莫非，江璧伦事到如今还想表现出一副完美的模样？不愿沾染任何无辜之血？
风展临微微挑了挑眉，又或者说，是自己猜错了，在他心中慕想容其实并没有多少地位。
慕灵无视着底下纷纷想要诛杀她的百姓，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身前的男子。
他仿佛想要替自己挡下所有恶意的目光，可不知为何，自己此刻的心情竟是无比的平静。
慕灵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的患得患失有些可笑，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帮助这些人，哪怕事后他们对自己如何的误会，那也是当初的选择。
何必因为种种指责和以德报怨而觉得委屈，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脆弱的？
如今她有了想要守护之人，而他也同样的心疼自己，再多的诽谤与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慕灵缓缓将目光投向底下那一张张愤怒狰狞的面容，一瞬间心如明镜。
如果注定自己于世不容，那么……
从今日开始，就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妖女！
“檀溪镇的百姓听着。”
慕灵忽然开了口，她往前一站，却是来到了一旁风展临的身边，“今日之事，全是我慕想容一人所为！我这人就是这么作恶多端，还喜欢看你们恨我又干不掉我的模样！”
“……”
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她、她在说什么？
“你们想报仇的话，尽管找我一人，无需为难江家众人！还有，去哪找我？看见我身上的风家蓝衣了吗，不妨告诉你们，我慕想容不但要祸害江家，最近还打算去风家溜达溜达，到时候恭候你们大驾！”
好，好狂妄的妖女！
而且她话中是什么意思？莫非，如今慕想容已经不是江家的弟子，而是投奔了风家？
一旁的风展临分明感觉到慕灵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扯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虽然她愿意跟江家撇清关系，这点让他很是满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可这种直觉很快被风展临抛之脑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要随自己回风家？
这种狂喜很快化成了一道挑衅的视线，落到了江玉楼的身上。
“灵儿！”
江玉楼神色一闪，立刻伸出手去扣住了慕灵的手腕，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心慌过，仿佛只要自己一松开手，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我去风家办点事情，办好以后……”
办好以后就回来这句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慕灵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