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从未见过江玉楼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深沉中泛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他的眼中毫无犹豫之意，仿佛时间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且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人感觉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无法再踏进一步。
慕灵分明感觉到，江玉楼甚至不会将此事透露给江家的人知道，如今，他已经无惧任何误会了。
望着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衣男子，一身若隐若现的不祥之气弥漫在他四周，慕灵不由得觉得恍惚，初次见面时他圣洁得如同下凡渡劫的谪仙，而如今……
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可眼底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原本坚定的信念似乎被什么所取代，坚持的信仰被冰霜冻结，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心思。
抚灵泉四周隐隐传来几道极力掩饰的气息，慕灵知道那是江怀尘派来监视他们的门下弟子。
她不愿去深想江玉楼回到江家以后的心情，只觉得心疼无比。
当初，她明明是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才离开的，谁知厄运还是难以逃脱。
可好在，除了气息截然不同，此时的江玉楼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危险的痕迹，她曾经担心入魔之人会丧失理智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慕灵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他可是江玉楼啊，她看上的男子，又岂会轻易被心魔打败？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他微润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翅膀一般翩然起舞。
“在想什么？”
似是察觉到了慕灵的出神，江玉楼系好了衣带之后缓缓回头，就那样深深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慕灵又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她从水中幽幽站起，伸出手去轻轻的拉起江玉楼袖中修长干净的手指，细细而又珍惜的抚着他分明的指骨。
“听说拔一根羽毛能救一个人，天使为了美貌，一根没拔。最后人们看见天使的美丽就信仰天使，可恶魔为了救人拔光了所有羽毛，最终却被人人唾弃。所谓的善恶，有时候只是一场悲剧。”
江玉楼听着这古怪的话语，却也能琢磨出她的意思。
从慕灵的眼中，他竟是看见了从未在其他人的眼中出现过的疼惜，心灵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所牵动，带着那无法忽视的内疚与感动。
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对慕灵从前所遭受过的误会深刻的感同身受。
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认识眼前这名女子，身为江家的少主，他的心不知何时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可她，依旧如初见般。
她的眼中有一抹任何人也无法撼动的信念，很显然跟他从前的坚持十分不一样，但又有几分相同。
江玉楼觉得惭愧极了，自己竟然……让她生出了这么多的担忧。
他曾经让她次次的失望，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她这样的怜惜。
所谓的门当户对究竟是什么？其实真正配不上她的人……
原本紧闭的嘴角微微一勾，江玉楼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觉得上天待他不薄，竟是早已赐予了他旁人无法拥有的幸运。
不是身份地位，不是天赋才智，而是她，世上独一无二的她。
慕灵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秒哗啦一声，江玉楼竟是双手将她从水底捞起，灼热的唇瓣带着霸道的柔情牢牢的覆上了她刚要说什么的小嘴，将原本打算说的话堵得死死的。
他的动作又渐渐变得轻柔，唇齿间轻轻的碰撞交缠着两人绵绵的呼吸，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抵着她的额头，手掌轻捧着这张微红的小脸。
“倾心于我，你可曾后悔？”
轻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慕灵被吻得恍惚，可一听，又觉得自己必须认认真真的回答他这个问题。
江玉楼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忐忑的期待，慕灵差点被他此刻的模样融化，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衫。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慕灵指天发誓，这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认真的情话了，他可听得懂？
只见江玉楼微微一愣，竟许久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居然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江大美人喜欢更直白一点的告白？
若换成以前，慕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想睡你，更想睡醒有你！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收起那些调戏轻浮的语句，让他知道自己愿意倾尽一生的认真来对待他。
江玉楼把慕灵的窘迫尽收眼底，她却不知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被这样的告白所俘虏。
“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此生，有此一人足矣。
慕灵的眼中一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脸上早已控制不住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今生只爱我一个人？”
这是他的承诺吗？
慕灵微微抿了抿唇，略显无赖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再说一次好不好？再说一次！换直白一点的，越直白越好！”
直白？
江玉楼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早些时候自己三番四次的被她以各种直白的话语调戏，瞬间俊容就浮上了几分可疑的红霞。
也许是慕灵的眼神太过炙热，她直勾勾的等着他回应，终于让江玉楼有些受不了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避开了她的引诱，顿时揽住她的腰肢腾空一跃，让清风瞬间吹散了那一地令人心跳加快的尴尬。
慕灵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暗处似有无数焦急的目光惊讶的盯着他们的身影。
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不要脸的骄傲感，索性抬起脚勾住江玉楼的窄腰，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如同树袋熊般牢牢的抱着，心中有个声音在狂笑叫嚣。
看见了吗？千防万防，你们的江家少主还是被我拐走了！
怀中的女子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窃笑，对上江玉楼疑惑的目光，慕灵狡黠的抛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我突然想让你抱着我去三长老面前，告诉他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