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凉本以为，被交易的人的价格，和他们的出身有关，富贵人家的价钱高，随便掳来的，在街头上漂泊的人价格低。
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全都是路上掳来的，所以按五十两交易，他并没有异议。
可现在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云千阙的来历姑且不论，另一个小孩是在大街上走丢，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的流浪儿童，也被称为精品，反而是真正的大家族出身的高伶儿被嫌弃。
他们不看年龄，不看样貌或是体态，而是通过闻味道？
卓凉疑惑道，“精品和普通价格的，你们是怎么区别的。”
老大嘿嘿一笑，“这是我们的秘密，卓二当家还是少问的好，大家行走江湖都懂得一点，知道越多的人，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卓二当家不想惹麻烦吧。”
卓凉冷哼一声，“不过是随口问问，不说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老大道，“那就好，期待咱们的下次合作。”
“哦，关于合作的事……”卓凉把银两清点收好，招呼了自己的山贼兄弟，摆手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咱们的交易不小心被我们家三当家发现了，你知道的，他一直不同意我和你们交易，知道我和你们有来往后，大发雷霆，他身体不好，我可不想让他生气，就这样吧。”
老大望着卓凉渐行渐远的背影，阴沉道，“那还真可惜。”
“老大，清风寨是不继续给我们抓人了吗？”
“恩，”老大点头道，“不过无妨，我们联系的山贼不止他们一家，这些日子已经集够了不少孩子，差不多也到收手的时候了。”
“再继续下去，朝廷官府那边恐怕也会有所察觉，一旦追查到江湖上，又会有麻烦。”
老大转身望着屋子里的人，笑道，“招呼我们附近的人手都过来，把这些孩子都送回门派。”
“还有，我们和清风寨的交易结束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把我们安插在附近的据点都清理掉，包括这间木板屋，不要留下一丝我们来过的痕迹。”
“是！”
不多时，悉悉率率的声音在木板屋外汇聚，云千阙暗中探查着，又来了有三十？不……总共有五十人！
从气息上看，还都不弱。
忽然，屋外有人道，“附近有人在窥探！”
被发现了！
云千阙连忙收敛内力。
外面一时安静下来，似乎在四处搜查暗中窥探的人，半晌，老大的声音响起，“错觉吧，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察看我们。”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快点收拾，把该带走的都带走吧，别忘了屋子里的人都喂了药。”
喂药？
云千阙凝眉，手上快速把绑着自己的绳子给松开些许。
卓凉在绑她的时候，打的是活扣，只要她一拉，就能解开，而云千阙解开后，又伪装成没有松动的样子，等着外面的人进屋。
很快就有人走到云千阙面前，解开了她罩在头上的麻布。
一张丑陋不堪的，皱巴巴的脸出现在云千阙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盛着鲜红色粘稠液体的碗，阴测测的笑道，“小姑娘，快把这个给喝了。”
听声音，这人就是他们称为‘老大’的那一个。
云千阙眸光深了深，轻轻嗅了嗅被杵到面前的液体的味道，有血液的血腥味，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杂糅在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
云千阙微微侧开脸，和碗沿错开，冷声问道。
老大诧异道，“呵呵，很少见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小姑娘心性不错，我想娘娘也是会喜欢的。”
“不过娘娘最喜欢的还是听话的孩子，你乖乖把这碗药喝了，我们就是同伴了。”
云千阙皱眉，装作天真不解的样子，认真问道，“娘娘是谁？我为什么要成为你们的同伴？”
“哈哈哈，”老大仰头大笑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敬佩和憧憬，“娘娘是神，我们都是她的奴仆，祈祷她的蹂躏，是她要我们来找同伴的，你能被选中是你的荣幸！”
“来，喝了吧，”老大又把碗靠近云千阙，“这样你就会知道娘娘有多崇高伟大，你会和我们一样心甘情愿的成为娘娘的工具！”
“听娘娘的话，才是人生的意义！娘娘让你做什么，你就会高兴做什么，娘娘赏赐你，是人世间最快乐的事，就算娘娘让你死，你也心甘情愿！”
老大疯狂的笑蔓延在了丑陋的脸上，“多么美妙的体验啊，你喝了它，就能体验到了。”
“成为工具？”
心中有什么东西断弦崩开，摇摆不定的心绪再也无法抑制下去。
云千阙垂头低吟道，“我，为什么还要体验……”
兴奋中的老大一时没听清，又凑近了些许，脸上的笑意未曾收敛，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云千阙蓦然抬头，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的空洞，玄铁匕首不知何时被云千阙握在手里，此刻已然捅进了那位老大的心脏上。
“你知道，心脏被碾碎的感觉么？”
云千阙淡道，“你不该多嘴，刺激唤醒我关于身为一件‘工具’的回忆，撕开我最不愿触及的东西。”
心头血沿着匕首的边缘流下，老大瞳孔涣散，眼睛却仍是不可思议的睁大——先前还训斥他的同伴大意，被高伶儿偷袭成功，没想到他也会因为猝不及防而至死。
云千阙利落的抽刀，把老大的尸体丢到一旁，澹漠的望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除了高伶儿昏迷不醒，尚无人去喂药外，其他人蒙在头上的麻布都被拿开，被人灌药，有的抗拒不从，到现在没有喂进去一口，有的已经喝下一小半了。
听到云千阙这边的动静，老大的同伴纷纷愣住，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道，“快把她抓住，她杀了老大！”
“老大是娘娘最看重的人之一，她这是对娘娘不敬，要她以死向娘娘谢罪！”
对着云千阙，一出招便是杀招。
云千阙面无表情的歪歪头，绝色清丽的脸上，有少许发丝垂落在侧，端是显得无辜，如同一个不曾沾染尘埃的瓷偶娃娃。
可握着沾血的匕首，却证明着她并非是纯白无垢的。
云千阙正面接下阻挡住了对方的杀招，匕首一挥，反而正中对方的命门。
攻击得手后，云千阙便撒开了她挡住的那具躯体，任由他轰然倒下。
淡淡的环顾四周，看着被她果决举动吓到的众人，都用着看着不理解的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才是最可怕的，最该死的东西。
包括，那些因为她的举动，暂且获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