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话的人郭准并不认识,只是从他刚刚偷偷与长史周通的目光交集中,郭准可以肯定,此人定是受到周通的指使,才会站出来找自己的麻烦。
“国公爷见谅,刚刚听郭纪善宣讲了圣上的金言后,卑职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询问。
如果卑职刚刚没有领悟错误的话,陛下是要求各地要严格按照规制办事,绝对不允许出现僭越的行为。敢问郭纪善,何为僭越之事那?”
站起来的男子先是向国公爷道了抱歉,随后就看向郭准,提出来一个根本就不算问题的问题。
所谓的僭越,其实很好理解。通俗了讲就是做出了超越自己本分,或是身份地位的行为。
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张九日、陈武这样的一根筋都知晓。说话的人竟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陷阱与阴谋。
见站起来的男子向郭准提问,国公爷的脸色一沉。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清楚。此人必定是受了周通的指使,故意找郭准的麻烦。
“孙典簿博学多才,这么简单的问题又何须询问郭纪善。本爵刚刚来到云南不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大家还是散了各司其职去吧!”
通过国公爷的话郭准知道了,原来说话的人姓袁,官职应该是国公府内的典簿。
典簿并不是什么要职,只不过是区区九品的官职。就是京城门口把守大门的门尉都要比他大上一级。可以说是国公府内,比芝麻还要小的官职。
这种人平常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正常来说,此次来学习朝廷的最新精神,就是怎么论都论不到这家伙有资格前来。这一定是周通故意安排的结果。
正常人若是听到国公爷所言,在看到他如今的脸色,必定不会蹬鼻子上脸。但这孙典簿应该是没有这个眼力见,一门心思巴结周通,才会肆无忌惮的放肆。
“启禀国公爷,卑职实在是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会斗胆向郭纪善请教。还请国公爷给卑职这个机会,一解心头之惑!”
对于孙典簿的放肆,国公爷显然很不高兴。大家伙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国公爷已经脸若冰霜,估计若不是看在周通的面子上,早就着重惩处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见孙典簿不依不饶,国公爷又碍于周通的面子不好发作。郭准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冷冷的看了一眼孙典簿回道:“既然孙典簿询问,此乃是纪善所的职责所在,本官自然会为你解惑!
让本官告诉你,孙典簿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行僭越之举!这么通俗易懂的例子,想必以孙典簿的学识来说,应该很好理解吧?”
郭准早就猜到,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周通这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赶出国公府。
不过,没想到姓周的行动这么快。就在自己出任纪善所纪善不久后,他就开始下手。更是让一个傻缺出头,自己则躲在暗处静观局势的变化。
面对孙典簿的挑衅,郭准打定主意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有所忌惮的,不过是周通这么多年在国公府建立的地位,以及国公爷对他的忌惮。
一个孙典簿,往好听了说是周通的手里的枪。说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周通手下的一条狗而已。在郭准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打狗看主人这句话!
显然,孙典簿这傻瓜没有想到郭准会这么回答自己。尽管他甘愿做周通的一条狗,但并不代表他这个人缺心眼子到了极点。
郭准的弦外之音,作为还算有些脑子的他来说,还是可以听明白的!
“郭纪善真会说笑,纪善大人的言下之意,就是本官对国公爷出言不敬了?真的是笑话!自定下周礼以来,这礼仪规制就是世人需要遵守的典范!圣人曰:……”
那孙典簿虽然听明白了郭准所言,但也不知道这厮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此人在嘲笑郭准一派胡言之际,更是滔滔不绝的打算引经据典。
不过,面对这种腐儒,郭准根本就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在孙典簿还没说完子曰孟云的屁话之时,郭准就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放肆!本官乃是国公府纪善所纪善,朝廷堂堂正八品的官员。你一个小小的典簿,不过是区区九品不入流的官阶,也敢在本官的面前自称本官?
你还敢说你不是在行僭越之举,难道你为官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朝廷的规制与礼法不成?
芝麻大点的小吏,竟然还敢子曰孟云的夸夸其他,孔圣人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地上出了你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估计他老人家都要被气的复活过来了!”
孙典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郭准说话竟然会这么呛人。丝毫不给自己留一丝颜面。
当年在求学之时,他孙典簿也算是书院中博学多才,口才伶俐的存在。有多少人都败在他的三寸肉舌之下。
然而,如郭准这般口出恶言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孙典簿是第一次见到。面对郭准这样的人,孙典簿一时也是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见孙典簿被郭准痛骂一番后,气的是满脸通红。指着郭准你你你半天,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显然是已经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
“你什么你!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当着上官之面,尔竟然敢直呼你这个字。无知小吏,还不给本官跪下!本官这就教教你该如何循周礼,守本分!”
“我,我!我要……”
“你要什么?难道你想要什么就能要到手的吗?你一个九品的小吏,就是想要的话,难道还能要到与一品重臣一样的俸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
“本官身体康健,不需要你这么孝心时刻惦记着。对了,本官刚才让你跪下,难道你没听到吗?”
论斗嘴皮子,一百个孙典簿恐怕都不是郭准的对手。在郭准如雷霆一般的回击下,孙典簿已经显露出败退之意。
“郭大人,孙典簿虽然有错,但你也不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吧?”
眼见着孙典簿毫无还手之力,周通身后站着的一名高个男子忽然开口说道。
见那男子站出来说话,郭准不禁冷笑一声心里暗道,看来单挑不是对手,周通这个臭不要脸的打算搞群殴了。我今天就让你们看一看,嘴到底该怎么用!
“恕本官眼拙,说话的是哪位,本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阁下?”
那高个子听到郭准所言,说其不认识自己不禁冷笑一声道:“纪善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进入国公府已经有些日子了,竟然还不知道诸位同僚的名字,真的是稀奇。
本官姓才,名润之,字显仁。担任国公府奉祀所奉祀正一职。从品阶上说,本官与郭大人乃是平级,自称一声本官应该不要紧吧?”
周通的反应也算快,知道郭准是抓住孙典簿品阶低,却口出狂言这一点来不断放大。如果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话,恐怕就是搅闹一夜他们这些人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之下,周通就连忙派出一个与郭准同一官阶的家伙出来,打算找回场面。
“哦,原来是才大人,真是失敬失敬。才大人请稍等,有什么问题咱们一会再聊。容本官先教授孙典簿什么叫做僭越之举后,我们两个在互相交流!
大胆的孙典簿,本官让你跪下为何你到了现在还杵在这里。张九日,陈武,你们两个帮孙典簿学一学什么是下跪!”
蒙了,郭准的这一番作为彻底让周通等人蒙了。
周通是万万没有想到,郭准会这么狡猾。根本就不上自己的当,而是死死抓住孙典簿不放手。看来今天孙典簿应该是逃脱不了受罚的处境了!
没有办法,郭准身为纪善所纪善,恰逢这孙典簿又自己撞到枪口上来,那郭准也就只好尽职尽责,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了。
自从散课以来,张九日等人就站在门外,等候众人离去。所以在场发生的一幕幕,都被几个人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这姓孙的典簿,这三个人早就已经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一顿飞脚,帮郭准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眼的家伙。
如今听到郭准所言,几人又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国公爷。见其不为所动之下,张九日与陈武哪里还管其他的人。一撸袖子就冲到堂上,一左一右架住孙典簿,一脚就揣在他的腿弯处,将其按倒跪在地上!
那孙典簿不过是读书人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张九日与陈武又是在衙门当差多年的捕快。两相对比之下,孙典簿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
等到将孙典簿按倒在地后,郭准踱步来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双眼问道:“这回你知道什么叫僭越之举,也明白该如何遵照朝廷的礼仪与规制办事了?
不过也无所谓。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那本官就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手段让你知道。没办法,本官身为纪善所纪善,职责所在。在朝廷的大义面前,本官也不能讲同僚的情面了!
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