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气人,哪怕接触多了,梁朔凡仍旧是那个会让人烦的牙痒痒的二世主。
“你住那小区还有没有新房?”余雨菲忍住没把手里的酒泼他脸上,转而问起自己刚才考虑的事情。
梁朔凡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姿态闲适:“怎么,余老板想买房子?这不挺好的吗?”
虽然价钱没有他那边的房子高,但是面积比那边的房子大啊。
余雨菲也学着他转过身,面向灯火通明的客厅,眼里带着梁朔凡看不真切的情绪:“这里不好。”
她没解释这里为什么不好,梁朔凡也没有多问。
如果七哥在这,或许会听出余雨菲此时的言下之意。这里不好,一点也不好,这里有着曾经她和易辰之间所有的回忆,她一直以为自己看开了,可直到今天听说易辰要结婚了,余雨菲才终于明白过来。
她如果真的看开,早就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逞强。她想证明自己对那段失败的感情毫不在意,所以挺直腰板强撑着逼自己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她险些骗过了她自己。
而现在,她想通了,她想放过自己了。
“把这房子卖了,再添多少能买下来和你家差不多格局的房子?”
她问的理直气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心底发虚。能不虚吗?一线江景,也不知道现在这房子卖了之后,再加上自己这几年攒的老本,能不能买下来一套。
不行按揭的话其实她也能接受,反正没有问题的话她要在新房住一辈子的。
“再添……再添一套半这个房子的钱吧,也不贵,提我有优惠。”
……
梁朔凡走的很狼狈,在一群酒鬼醉眼朦胧的注视下,他被余雨菲拎着酒瓶赶出家门。
直至蹲在自己车旁边等代驾,梁朔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赶出来了。他记得自己没说错啊,也没有嘲讽余雨菲的意思啊,怎么就突然翻脸?
女人都这么可怕吗?不应该啊。
趁着酒劲,他掏出手机摸索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梁哥。”娃娃脸青年苦着脸接通电话,他现在和梁朔凡一样,大晚上被赶出来,在家楼下的花坛上边蹲着呢。
梁朔凡听出他接电话声音委屈,眉头一皱:“接我电话不乐意了?我打的不是时候?”
可惹不得这位祖宗,上次他就是随口跟他爸抱怨了一下,结果差点没被他爸给喷死。他爸的观念里有钱就是祖宗,他这种生下来就为了讨债的,哪有祖宗来的重要。
娃娃脸青年咂咂嘴声音苦涩:“老大,你是不是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这么一抱怨,梁朔凡倒还真认真反思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建?”
徐建:“……”您可真是我祖宗。
他认命的低下头:“梁哥,您这大晚上特意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啊?”
梁朔凡阴沉着脸说不出来,他也就是一时冲动打的电话,难不成要跟自己的跟班说自己被一个女人给赶出家门了?
他虽然喝多了,可还是要脸的。
正巧这时候代驾师傅来了,梁朔凡深沉的坐上车,开始干巴巴的关心徐建:“我今天喝酒的时候想着挺长时间没看见你出来玩了。”
他也不管是不是跟自己那帮子酒肉朋友喝的酒,反正他说挺长时间没看见徐建了,徐建也不敢说最近才在哪见过他。
这小子不敢拆他台。
果然,电话那边突然收到老大关心的徐建一下子被感动到无以复加,他正是被赶出门心理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收到梁朔凡并不走心的关心……徐建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他再也不在背后骂梁朔凡是老地主了。
“可不是挺长时间没见了嘛!”找到倾诉口,徐建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苦都跟梁朔凡说出来:“梁哥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打电话那次吗?就是你问我怎么追姑娘那次。”
梁朔凡沉默,不,他不记得。
徐建也不需要他捧哏,接着诉苦:“梁哥你都不知道,我就那天和你打完电话,之后怎么看我新女朋友都觉得别扭。”
梁朔凡换了个姿势,回想了一下他新女朋友的长相,可不是觉得别扭嘛,那整的都不像真人了,他之前还曾一度怀疑过徐建是不是瞎。
被怀疑眼瞎的徐建声音哽咽:“后来我就老做梦梦见我初恋,梁哥,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想要的,还是上次你跟我形容的那样的女人,不图我钱,也不图别的,就一颗真心,纯粹掏心掏肺的对我好的那种女人。”
他曾经以为图钱的女人最好打发,可现在想想,真到和那些女人分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他打发她们,还是她们想踩更高的枝儿,把他给打发了。
自己被占着便宜还美滋滋觉得自己是当世韦小宝,徐建用手捂住脸,羞耻的发现之前自己好像是个傻子!
他在那边说话语无伦次,梁朔凡在这边也是听的玄幻。
他怎么不记得他歌颂过这么傻白甜的女人?上次他不就是问余雨菲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吗?
徐建这小子的脑子沟通黑洞吧!这想的未免也有点太深了。
徐建不管梁朔凡怎么想的,他就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梁哥,我消失这么长时间也没干别的,我就是找我初恋去了,好在她也没怎么变。”
该不待见他,还是不待见他。
果真不图他钱,也不图他别的花里胡哨的。
徐建甜蜜的抱怨:“我给她买的包全被她扔出来了,我也被她扔出来了,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把真爱给找回来,之前是我被花花世界迷了狗眼,现在想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头。
反正我也合计了,我就在这和她耗着,一直耗到她原谅我或者她结婚,人这辈子总得为真爱活一把是不是?”
他语气带着希冀,梁朔凡听的头疼,他是吃饱了撑的大晚上巴巴给二货打电话然后塞一嘴狗粮。
徐建表明完心迹,就心满意足的准备挂断电话,这外边蚊子太多,他还有一堆被扔出来的包没运上车呢,他是有钱,可也不是大脑袋,真说扔就扔了,做梦都心疼。
从花坛上跳下来,徐建抻抻腰,余光看见自己身后有一条被路灯拉了好长的影子。
顾不上挂断电话,他被吓的整个人头皮发麻嗷一嗓子就朝前跳了三米远!
梁朔凡彻底被他吓醒酒了。
“怎么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答,良久之后,才传出徐建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喊着:“茵茵……”
“什么?”
等梁朔凡再问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盯着电话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被送到地下停车场,梁朔凡也没回过神来想明白这厮到底是怎么有勇气挂他电话的。
而另一边,狗胆包天挂祖宗电话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顺手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正尴尬的对着路灯下一年轻姑娘笑的的僵硬。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嘴上这么问,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初恋坏话。
被叫做茵茵的姑娘提了提自己手上的手包,示意自己是出来归还漏网之鱼的:“我什么时候来的?让我想想,大概是在你说到给我买的包都被我扔出来的时候。”
她说完,抬手准确的把手里拎着的小手包抛进徐建怀里。
转身欲走。
“茵茵!”徐建手忙脚乱的抱住手包,对着茵茵的背影尔康手。
年轻姑娘脚步一顿,维持着转身的姿势,声音发闷:“徐建,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吗?”
说实话,徐建不记得,太久远了,他又没心没肺惯了,尤其分手之后,过去的时间越长,记忆就越会美化曾经的回忆,要是让他现在说出来茵茵到底哪好,他能眼睛都不眨的说出一篇论文。
可要是让他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跟茵茵分手的……反正认错就完事了,他这么多年和那么多前女友分手了这么多次,记忆早就混乱了。
比起不记得,徐建知道,他要是随口说一个结果说错了,那他下场肯定更惨。
“我……”
他捏着手里的小包,满脸迟疑。
茵茵没回头,可想也知道徐建的沉默是因为什么,她抿嘴笑笑:“徐建,你不记得我记得。”
见她满心失望,徐建挫败的低下头,他现在甚至怀疑当初分手是不是因为自己劈腿被茵茵给抓个正着?他实在记不大清了,可要真是因为这个分的手,他哪还有脸提回头。
“徐建,当初你嫌弃我,说我性格粗鲁,你喜欢娇气会撒娇的女生,你还说看见我没有保护欲,因为我散打全市冠军,你说别人在校门口堵你管你要钱,不过就是要点钱,就当交个朋友,你反正不差钱给就给了,我一个小姑娘上去跟他们斤斤计较,打架斗殴,你丢面子。”
她一字一句,句句撕开徐建学生时代的回忆。
徐建站在原地,腿软的不像话,他怎么不知道,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脑残成这样?
茵茵没管他现在什么心情,语气冷漠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徐建,我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的话,你让我离你远点,说你朋友都笑话你有个比你还爷们的女朋友。
你说当初你追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是练散打的,把我追到手吹出去显得你特牛,可后来你发现你还是喜欢娇娇弱弱能被你保护的女孩子。
徐建你告诉我,难不成过了这么多年,你口味又换了?清粥小菜吃腻歪了,又想吃辣的了?”
你跟我说的一切我都不相信,你跟电话里的人说你念着我曾经真心对你,什么都不图,喜欢我纯粹为你掏心掏肺。
可因为你,那个轻易就能为人掏心掏肺的小姑娘死了。
自裁了。
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没人再愿意陪你玩真爱游戏了,徐建,你从来不懂到底什么是爱,年轻的时候不懂,白长这么几年岁数,也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