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很难想象她会打破已经习惯的固有生活模式，转而展开另一段人生。
大概不是这样，余雨菲看过小胖收集的资料，她觉得廖婉婉更倾向于鼓足勇气打破已经习惯的生活模式之后，又无法顺利的开展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以至于她会茫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空洞。
失去了生活原有的重心，又找不到新的重心，所以廖婉婉现在平静的状态，吓坏了廖本生。
“可是您的父亲很担心您。”余雨菲看着廖婉婉，还好，廖婉婉听到廖本生的时候，眼神还会波动。
“父亲他……找你们了？”
余雨菲对自己的公司介绍的很详细，廖婉婉想象自己老父亲晚上
跑完代驾之后，一脸疲惫的找上一家看起来就很高端的公司大门，沧桑又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公司打交道，束手束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自己的事情。
只要想到这个画面，廖婉婉就控制不住的想哭。
不单单是想哭，廖婉婉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滴了下来，大颗大颗，哭的文气又悲伤。
余雨菲没想到她情绪来的这么快，连忙抽出纸巾递给廖婉婉，这姑娘看起来比林静还适合当群演，眼泪收放自如，说哭就哭，都不用酝酿的。
她就应该录下来给包子和付惜她们看看，看看什么叫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之一，省的她俩一天就会那么小猫两三招，还总自我感觉良好。
当然，廖婉婉不是演员，她哭的真情实意，只不过余雨菲看的却直皱眉头。
廖婉婉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我……爸爸，怎么找到你们的？”她问的含糊，余雨菲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个并不追赶潮流的中年男人，平时闲暇时间都去兼职做代驾，廖婉婉不相信她爸会主动找到他们公司寻求帮助，她大概更多的是一种怀疑，怀疑他们主动上门欺骗他的父亲。
和马路附近的快闪门店一样，欺骗老人说可以免费治病，借机推销产品、保养品以及非卖品以牟取暴利。
被当做骗子的余雨菲淡定的喝了口咖啡，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换成是她，被一个陌生女人找上门，先是介绍自己匪夷所思的公司，又扯大旗提到自己爸爸……换做余雨菲自己，估计已经浑身长刺了。
廖叔信任他们公司，不代表廖婉婉会信任他们公司，廖婉婉能温和的坐在这里和她交谈，只是因为她的素质好，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情感因素。
对陌生人，哪有什么情感呢。
换成余雨菲自己，估计早就拎包起身，并且放狠话一样扔下一句……我想我的家事不用外人的操心，人在做天在看，骗什么别骗老人钱。
好吧，她比廖婉婉性格上多了太多的自负和固执。
“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不过我和您父亲还真算得上是偶遇，那天我们公司团建，找代驾正好是廖叔接的单，我想这大概是天意，廖叔收了我们公司同事的名片，预约了时间，于是，我们接下了廖叔的委托。”
没什么不能坦率的，他们就是阴差阳错结实了廖本生。
虽然听起来，还挺不靠谱的。
廖婉婉准确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脸上本来温柔的神色渐渐收敛：“余小姐，你说你们接下了我爸的委托，他……委托你们干什么？”
没人不排斥这种事情，廖婉婉的态度已经比余雨菲预想中的反弹要好上不少。
她在来之前已经征得了廖叔本人的同意，余雨菲安抚住廖婉婉，拿出小胖收集的资料，一点点把廖本生的委托以及担心转述给他的女儿。
有的父亲和子女关系亲密无话不谈，可有的父亲，太过顾虑子女的心情，反而会在一些事情上不知道从何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深爱的子女去沟通交谈。
余雨菲声音轻柔沉稳，莫名的给人一种信任感，廖婉婉的情绪开始缓和，在听到廖叔最近因为她的事情精神不大好之后，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猛然收紧。
“抱歉，余小姐，我先去趟洗手间。”
余雨菲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廖婉婉离开位置。
手机铃响，余雨菲接起电话，梁狗不知道在哪，传过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你在哪呢？”
他倒是理直气壮。
余雨菲险些被他气笑：“你管我呢。”
梁朔凡被她怼的连连在电话那边点头，余雨菲看不见，只能听到梁狗的气息更加急促，显然是气的不轻。
“我稀得管你，又不是你当初跟我废话一堆，就想买房打折的时候了！”
哦呦，梁朔凡要是这么说话，那可就……太抓人心了。
“怎么？梁少办成了？”余总语气飞速谄媚。
梁朔凡哼哼两声，好像余雨菲这么说话是在侮辱他一样：“什么叫办成不办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少废话，一会带着钱和证件过来挑户型。”
他火急火燎的催余总买房，把买房说的跟拿户口本就能认领一样简单。余总这会笑不出来了，她是要买房，可前提是得先把现在的房子卖出去，才有闲钱去买那么贵的房子。
听她不回话。
梁朔凡高昂的气势也一点一点回收理智，他想了想，很确定的说：“你没钱？”
不可置信外加对堂堂余总的鄙夷态度扑面而来。
余雨菲咬牙切齿的用鼻子发出一声单音。
她倒也不是没钱，只不过心态有些老，她不喜欢自己背着一身债的感觉，梁朔凡现在住的那样的房子，她要是不卖掉现有的房子填补进去，最少得贷几百万才能买得起，她还想把她爸妈接来呢，要是跟二老说自己背了那么多的债就为了换套房子，估计二老每天能愁的头发都白了。
况且她还有一公司的人要养，她总得留下足够的资金用来周转。
“嘿。”
见余雨菲现在连说话都没有底气，梁狗想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余雨菲直觉不好，来不及挂电话，就听见梁朔凡以一种勾人至极的语调，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余总，我们要不要签个对赌协议？”
……
“抱歉，时间有点久，余小姐，我刚才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真不好意思，刚开始还误会过你。”
余雨菲刚放下手机，就看见廖婉婉一脸歉意的走回到座位，廖婉婉听完她说的话起身去厕所余雨菲就猜到了她肯定是去给廖叔打电话确认去了。
毕竟廖婉婉只是状态不对，也不是突然降智。要是听她说完直接就对她深信不疑，那廖叔该担心的，就不单单是自己女儿的感情生活了。
“余小姐我刚才看你在接电话，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吗？”认可过后，廖婉婉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温婉礼貌，她蹙着眉，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关系占用到余雨菲的工作时间。
她给她爸打电话的时候也特意问了余雨菲公司的收费问题，和正常的私家侦探差不多的数额，甚至还给她爸打了折。
明白过来她爸不仅没被骗，反而还遇到了良心公司之后，廖婉婉刚刚升起的抵触也尽数消失殆尽。
“没关系，是私事。”余雨菲面带微笑，把梁朔凡刚才的提议暂时抛到脑后，她不擅长一心二用，眼下还是先专心廖婉婉的事情为好。
“廖小姐。”
“叫我晚晚就好。”
余雨菲从善如流：“好的，晚晚，我是从廖叔那知道了你的事情，恕我冒昧，因为在廖叔的身上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见他那么担心，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才想要约你出来好好谈一谈。”
廖婉婉咬着嘴唇低下头，她毕业后就和曾经的朋友慢慢疏远了，说实在的，她其实已经好久没和同年龄段的同性这么私下单独交流过了。
这么看来，她爸一直担心她，也是有道理的。
“我爸知道我离婚了。”不是疑问句，廖婉婉很知道这个事实，想到这几天老父亲每次面对她时的欲言又止，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我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曾经结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告诉爸爸一声，爸爸那时候虽然担心，可还勉强笑着说我喜欢就好。现在离婚了，也对他瞒了这么久，我好像一直都在伤害爱我的人。”
廖婉婉有了倾诉的欲望，她平静的眼神对上余雨菲眼睛的时候，变得有些躲闪，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习惯这么鼓起勇气和人说自己的事情。
余雨菲语气和缓：“可是你知道的，廖叔很关心你。”哪怕你从小就失去了母爱，可廖婉婉并不是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
廖叔也说的很清楚，他是后来因为动迁变成了暴发户，也没做过什么大买卖，一直都在吃老本，偶尔会去兼职代驾。
这就表示廖叔之前十几年一直都是闲散的状态，不会存在因为工作原因忽视对女儿关爱的情况。
廖婉婉点头：“爸爸很爱我，我一直都知道，可能因为是单亲家庭，爸爸对我甚至有一些溺爱，从小到大，无论是有钱没钱，只要我想要的东西，爸爸都会给我。”
这种话如果对着玻璃心或者换成不讨喜的人说，怎么看都像是在炫耀。
好在余雨菲心态正常，平常心去听，自然知道对方说话的时候，没有炫耀的成分在里边。
廖婉婉压根没察觉到自己无形中秀了别人一波。
她如果一直都这么说话，倒是能想象得到她为什么和朋友都开始疏远了。大学毕业，普遍社会人都在累死累活的上班，这时候要是放一个廖婉婉这样的在自己面前，说话还不照顾对方脆弱的心灵。
说自己的日常都像是在炫耀。
两相对比，没人能承受得住心里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