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也是股东。”梁朔凡低沉的声音直接把余雨菲整颗心拉坠在地。
余雨菲坐在那，身姿笔直，她骄傲得一如既往，好似所有的打击都不能击垮她的脊梁。
她无所谓的笑笑：“你也别忘了，即使这个决议通过了，我仍旧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你的股份数额仍旧在我之下。
梁先生，有时候别想的太美，别笑得太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收买人心的，但是我知道，不是你的，永远都不要贪婪伸手，小心最后什么都抓不到不说，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
既然梁朔凡想当梁氏手底下的傀儡，她同样也是那句话，多说无益。
路还长，她不信自己在警醒过后仍不能在梁氏的面前保住自己的公司。
不过只是今天的会议过后，她的身旁睡了一头老虎，可她余雨菲也不是吃素走到今天的。
总之，她不想再待着这里，回味自己的人际是多么的失败。
失败到，她以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就在今天狠狠给她上了一课，甚至吝啬到连一个预防针都没给她打过。
她是有多失败？
宋容嫣其实真的不必对生活绝望，真正应该绝望的，是她余雨菲。
……
“菲菲。”
电话里，七哥欲言又止，距离那天的会议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余雨菲也终于从国外飞了回来。
她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就连今天的班机回国，七哥也是从大饼嘴里听说的。
“菲菲，你现在刚下飞机吗？我去接你。”七哥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余雨菲那边有点吵，良久，她听到余雨菲说：“不用，陆警官会来接我。”
电话挂断，余雨菲看见陆季哲朝她迎面走来。
接过他送来的鲜花，余雨菲迟疑道：“陆警官，我……”
陆季哲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奶茶，无奈说：“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没人规定朋友之间接机不能送花的不是？”
他还是那个温和样子，说出来的话却直白得让人尴尬。
余雨菲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画面太过美好，刺得远处同样来接机的男人眼睛生疼。
他不再迟疑，抬脚大步朝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菲菲，先回家还是先回公司。”陆季哲俯身问穿着平底鞋的余雨菲，说话间伸手要去接余雨菲的行李箱，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被一只大手突如其来的截了胡。
“梁朔凡？”余雨菲先一步惊讶出声。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边的高大男人沉默的点点头，手下抓着行李箱的力道却是丝毫不松。
“你来干什么？”余雨菲语气算不上好：“不对，谁跟你说我今天回国的？”
嘴上虽然这么问，可知道她航班信息的只有大饼和陆季哲，刚才七哥也给她打了电话，这件事到底是从谁嘴里说出去的简直不言而喻。
默默地在心里决定回去给大饼安排加班，余雨菲伸手就要把自己行李箱给抢回来。
她不知道梁狗的来意，总不能脸皮厚到要她的公司还想要她这个人吧？
真以为她余雨菲是包子呢？
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纤细的胳膊直接被男人另一只手抓住，好似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战利品，梁朔凡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余雨菲，扬着下巴语气不屑：“我先替我们菲菲谢谢你了，陆警官，以后再请你吃饭，今天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无视‘战利品’的挣扎，梁朔凡尽量控制自己力道不让自己捏疼了她。
陆季哲直接被梁朔凡的土匪行径给气的直乐。
他站在原地，没有让步的意思：“凡子，做人得讲道理，尤其，还得尊重女士的意愿，你这种行径，如果菲菲想报警，那你就是耍流氓。”
他说的余雨菲眼睛一亮。
而一直盯着她的梁朔凡在看到余雨菲毫不掩饰的反应之后，本来就不是滋味的心更是直接往下沉了沉。
他低头：“菲菲，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有东西给你看。”
声音委屈，好似受到不平等对待的大狗一样可怜。
要是以前，余雨菲说不定还真吃这套，可现在……
“松开我。”
没有迟疑，余雨菲丁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菲菲。”他固执的盯着余雨菲的眼睛，和那天会议室里的躲闪逃避不同，这时的梁朔凡，好似才是她最初见到的那个骄傲张狂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走神，梁朔凡直接拉着余雨菲转身就走，身后陆季哲上前阻拦，衣服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迟疑了几秒后，终是在余雨菲的目光下一脸歉意的接起电话。
嗤笑声从头顶传来，余雨菲冷着脸一言不发，一直挣扎不休的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车上，梁朔凡扯扯嘴角：“你喜欢他？他因为一个电话今天就能放着你不管。”
车子启动，余雨菲眼里划过一抹难堪：“那是他的工作。”
她帮他解释，没看到男人陡然握紧方向盘手背上暴出的青筋：“喜欢他什么，他永远都不会把你摆在第一位。”
“你怎么知道！”余雨菲猛地抬头，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苦笑着说：“七哥连我的择偶观都跟你讲了？你们还真是投机。”
投机到能出卖她，背叛她。
她不愿意对七哥发火，却也无法原谅她，所以才干脆出国调整心情，结果一回来，面对给她造成伤害的当事人，心情反而更差了。
“刚才那通电话是我让楚阳折腾出来的。”
“真卑鄙。”奇异的，余雨菲竟然并不觉得惊讶。
梁朔凡耸耸肩：“我不准备再隐瞒你任何事情，卑鄙也好，肮脏也罢，你以为陆季哲看不出来吗？他是做警察的，世界上哪会有真正的巧合。”
陆季哲肯定能看出这通电话来的蹊跷，却不敢不顾一切的把这通电话置之不理，一心只想着帮你摆脱眼前困境。
陆季哲做不到这个，他不敢赌，也不觉得你真的会出事，所以他选择了犹豫，选择了放手，所以……
傻姑娘，别喜欢他。
梁朔凡的画外音余雨菲当然听得出来，也正因为听得出来，才会越发的沉默。
她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东西，陆季哲给不了。
好似能看透她的想法。
驾驶位的男人难得笑得温情：“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在说什么狗话？
余雨菲翻了个白眼，彻底侧过身拒绝和他沟通。
“到了。”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到了一个余雨菲有些眼熟的地方，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处处透露着属于北海市特有的人情味。
几个老太太相携走过，好奇的看着这辆和这里格格不入的越野车。
“这是……”心底模模糊糊有些记忆。
身边人趁她不备伸手在她的头顶使劲揉了两下：“走吧，眼熟吧，这是最开始我想给你设套，结果被你反套路的时候带你来过的地方。”
那时他暂时忘记了精心准备的恶作剧，载着余雨菲在夜晚穿梭在这一片老式居民楼中，看着每家每户从窗子透出来的灯光，空气里还充斥着家家户户的炒菜香气。
他曾说过，这里有着他小时候最羡慕的生活。
这里有家的味道。
余雨菲一路跟着他走进一个单元里，爬楼梯上到五层累得喘气不匀。
“你不行啊，人家老太太都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梁朔凡恶劣打趣，说话间打开右手边一户防盗门，在余雨菲愣神的时候伸手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这就是你所说的，我想要的东西？”
她读不懂梁朔凡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说只有他能给她她想要的，给什么？眼前的房子吗？
大手笔啊，可惜她不想要。
“我没有兴趣。”余雨菲一盆冷水泼的干脆。
梁朔凡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是余雨菲看不懂的复杂。
“不，不是给你这个房子。”他把余雨菲请进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终于能静下心来单独聊天，梁朔凡眼底眉梢透露出缱绻的惬意。
好似一只终于回到老窝的大型猫科动物，舒适的，没有一点攻击力。
“这是我的家。”
“你在这买了房子？”
梁朔凡点头：“我说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他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档案袋放到余雨菲面前：“很好奇七哥和小胖为什么会背叛你？”
余雨菲逃避般随手拆开档案袋，却在看见里边的东西后，瞳孔猛缩。
“你想干什么？”
梁朔凡摊手：“如你所见，这就是我想给你的东西，不是这个房子，而是这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书。”
他笑的包容，曾经眼里一直存在的戾气在余雨菲面前消失无踪：“这件事其实说来还有些话长，你还记得张陆的山寨公司吧，但你一定不知道，他背后的受益人是我爸，也就是梁峰先生。
他觉得我和你们在一起偏离了他给我设定好的人生，再加上我又拒绝相亲，所以他认为，是你让我变得叛逆，变得不听话，当然，他猜的也没有错。”
这算是变相的告白了，余雨菲眨眨眼睛，攥着那份协议心里有点慌。
梁朔凡继续说：“当然，可想而知，如果我继续不按他的安排做，他还会利用我对付你的公司，毕竟他就我一个儿子，总不能对我做什么。”
他说的简单，余雨菲却看到了他眼里的苦涩。
“我总不能让他因为我毁了你的心血吧。”
梁朔凡走到余雨菲面前蹲下，仰头温柔的注视她：“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喜欢你好的地方，也喜欢你不好的地方，可我一直都无法下定决心跟你告白，因为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对你负责。”
只有这一次，他想跟余雨菲说出他所有的想法和顾虑，卑劣的，胆怯的，懦弱的，即使她无法接受，他只是想说给她听。
梁朔凡：“我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勇敢，可是……余雨菲，我愿意为了守护你的心血而勇敢一次。
我和七哥他们合伙骗了我爸八千万，融资的福利不会少他，毕竟不是诈骗。
但抱歉，我再也不会听他的算计当他的棋子，股份归还给你，这是我自愿的，我的离职信也已经交给了七哥，梁峰再没有理由针对你们，没有我，他也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买卖。
菲菲，没有人背叛你，我们……都很爱你。”
他好似也只能借着七哥他们的光，说出爱这个字。
梁朔凡此时的眼神太过温柔，温柔到余雨菲突然间就手足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心里的厌恶再也凝不起来，她看着梁朔凡，眼神复杂。
“我不怕和我爸闹翻，也不在乎会因此失去什么，菲菲，我想或许人只有在放弃所有的时候才能正视自己，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喜欢到把你摆在所有事情之前，因为你，我有了为自己的人生努力的勇气。
或许你觉得我说的太过夸张，可是看着你那么努力的生活，你不知道，我多想从淤泥里出来。”为自己活一次，只作为梁朔凡活一次。
这是他说过的最长的话。
却也是他最不后悔的话。
起身，梁朔凡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走到门口，身后却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梁朔凡迟疑回头，正对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他是不是真的把心掏了出来。
良久。
余雨菲收回视线，低低了叹了一声……
“梁朔凡，你赢了，如果这是你的新全套，那么恭喜你，这一次……我决定踩进去了。”
“什么？”
梁朔凡僵硬的站在原地，说话的时候，好似耳朵里被灌了水，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急促。
余雨菲笑笑：“我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想……我愿意试着接受你，愿意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梁朔凡说是她影响了他，拯救了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她大概这辈子再也没有踏出这一步的勇气。
爱是什么？
余雨菲捧着梁朔凡的真心，她愿意试着打开自己的心防，和他一起好好想一想。
就像两只都没勇气，都怕受伤的动物，依偎着，给彼此带来坚定光。
……
“梁朔凡，不然，我们没有遗憾的，在一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