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绝抬起浸泡在寒夜中的眸子，狭长的丹凤眼像飞起的画笔，透过缭绕的雾气去看向我的时候，发出淡淡的光，眼中仿佛饱满的希望。
“对。”我定定看着他，然后展颜一笑，道：“你说的没错！”
祝绝回头打量身后的我一眼，浅笑道：“走吧，回宿舍休息了。”
好像，大家都被迫长大，大人是什么样子的呢，大人，就是不会将这样矫情的话挂在嘴边的，像一只只埋头挖洞的土拨鼠，欢呼的欲望压在心底，悲伤的苦恼也压在心底。
只有在挖洞的时候，才是一心一意，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然后，慢慢地前进。
祝绝这个土拨鼠回到宿舍的时候，颜卿正在玩弄他的宝贝。
网瘾少年颜卿在玩自己的手机，就是第一天见面时摔坏的那个，之后也是因为屏幕全碎了，开不了机，公司就没收他手机，一直压在床头。
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伤心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
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钳子，螺丝，起子等一系列工具摆得乱七八糟。
颜卿就坐在这堆“垃圾”里，给手里的手机上着刑。
听到开门的声音，颜卿十分警惕地看向门口。
倒是祝绝被他这个眼神盯得不自在，道：“干什么呢？”
颜卿抬起下巴指了指门，道：“快把门关上！”
祝绝换了拖鞋，背对着门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门就合上了，将外套和帽子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朝颜卿这边走过来，边打量这个人又在做什么诡异的事情。
越来越近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在修手机，道：“能修好吗？”
颜卿朝他挑了挑眉头，细长的睫毛上下轻巧碰撞了一下，道：“当然！你看看。”颜卿将手机拿起来在祝绝眼前扬了扬。
祝绝看着眼前换了个膜的手机，微微皱了眉，道：“你就给它贴了个膜就算修好了？”
颜卿嘿嘿一笑，道：“那天其实没摔坏，只是恰巧没电死机了，又摔碎了屏幕，所以看起来就跟摔坏了一样。”
祝绝好奇，指着桌上的工具，问：“那你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颜卿边说边将工具都收进盒子里，祝绝才发现茶几那边放了外卖盒子，道：“你在练习室的时候，政哥过来串门，问我要不要喝奶茶，然后我俩就借了楼下保安的手机点了外卖。”
颜卿封上了盒子，道：“这些啊，都是外卖小哥带过来的。”
听完，祝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跟杨政还真是……”
祝绝的感叹还没有发完，颜卿拉了他一把，将焕然一新的手机递到他眼前，道：“看看！瞧瞧！摸摸！我们都一个多月没碰手机了，这种感觉，简直是重获新生啊！”
颜卿的手机壳是褐色磨砂材质，摩挲起来格外舒服。
祝绝说：“可是……你有了手机，还能专心训练吗？”
颜卿瘪了瘪嘴，咋舌道：“怪不得苏浅浅不爱听你说话，我也不爱听！”
祝绝：“…………”
颜卿拿了一杯珍珠奶茶，另一只手抱了手机，靠在沙发上，双手抓住来之不易的快乐，吸了一口珍珠边嚼边说，道：“虽然你可能不喝，但我还是给你带了一杯，抹茶味，没加小料，你可以试试。”
祝绝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头颜卿已经戴上了耳机，手机被横了过来，看架势要开始打游戏了。
祝绝的鼻息长长地跳跃到交叠的双手上，有些凉爽的触感，犹豫了很久，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选择。
最终，他缓缓举起了右手，拿过了桌上孤零零的那杯抹茶奶茶，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唔，还不错。
颜卿一把游戏打完，眼睛还在屏幕上，伸出一只手在桌上摸索着自己的奶茶，忽然就碰倒了空瓶的抹茶奶茶，没有液体的纸杯轻轻地不着痕迹地落到了地板上，滚了一圈，停在颜卿的脚边。
颜卿拿起来，在屋子里找寻了一圈祝绝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亮着灯的卫生间，道：“哇，你这人，真是口嫌体直！今晚怎么不怕肿了？”
卫生间里沉默了半晌，然后云淡风轻道：“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
颜卿眯起了眼睛，啧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人，当务之急当然是玩手机啦！
祝绝记得昨晚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颜卿的脸在黑夜中亮着诡异的蓝光，一直打游戏到半夜两点多。
禁欲一月之久的网瘾少年，太恐怖了。
祝绝斜了一眼在他旁边打了二十三个哈欠并且正在打第二十四个哈欠的颜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醒醒，别睡了。”
颜卿勉强睁大了他茫然的双眼，此时此和他很想洗个冷水脸，揉一揉不听话的眼皮，可惜，他不能。
他早上的妆化了半个小时，可不能就这样搞花了。
“祝绝，你掐我一下。”
祝绝：“……你说什么？”
颜卿抓了他的手腕，道：“掐我一下，快，趁这会没人。”
祝绝抽回手，正气凌然地拒绝：“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克服。”
颜卿：“…………”
祝绝退后了两步，眸光中看不出任何感情，颜卿确实不困了，是生生被祝绝气得清醒了。
颜卿道：“真有你的。”
祝绝道：“应该的，不谢。”
颜卿站定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手腕上的备用皮筋被他拿下来，动作轻巧地给自己绑了一个低马尾。
颜卿的头发是染过的，温柔的奶茶色，将耳后的头发扎起来之后，脖子上露出一颗小巧的痣，正好点缀在黑色皮筋停留的那个地方。
两个人并肩坐在看台上，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演播厅的座位慢慢被填满，只不过，经历了三次评级，很多人因为连得三次F等级被移除了，即使已经全员到场，台下的座位也没有当初那样座无虚席的境况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四位导师和主持人也到了演播厅，就位之后，Phoebe和大家打了招呼，将这一个月的战绩做了一个汇报和总结。
经过三轮选拔，当初的一百一十九名练习生，就只留下了八十名。
“哇……”
“走了四十个人，怪不得人这么少……”
这个数据一出来，大家都低声惊呼着，不过很快就在Phoebe的手势示意下安静了下来。
“我相信，留下的八十名练习生都是非常优秀的，但是——
你们还有两次选拔，而且，最后一次等级考核之后，累计四次A等级以上的，才能获得被公司支持去参加《青春有你》节目，所以，着剩下的两个月还是非常难熬的。”
祝绝在心里细细算了一下，自己已经连续拿了三次A等级了，只要这次的团队合作再拿到A等级，应该就可以“保送”了，但是他的目标是“五A”，顾名思义，拿全A等级。
就像祝绝一直自我认知的那样，他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面对热爱会顺其自然的人，况且，身上背负着乔林和父亲的约定，也是，自己与舞台的约定。
颜卿侧目在他耳边说：“这次我们两个人还一组吗？”
祝绝没回头，下意识地盯了一下下方导师台上董之历的后脑勺，道：“看你的想法，我都可以。”
颜卿“哦”了一声，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想和哪个导师合作？”
还不待祝绝回答，颜卿又用着自言自语的语气，道：“这次我们一共要被分成八个组，一个导师只能选择一个队伍进行合作。可是我们只有四位导师，你说，公司会不会又给我们送四位前辈过来啊？”
祝绝摇摇头，一看颜卿刚才又思想开小差了，虽然无奈，当仍旧为他解答道：“Phoebe老师刚才讲过一次了，这次的团体合作正是因为导师不够，所以安排了四位前辈过来。分好组之后，没有选择在场四位导师的队长可以通过关键字的选取与四位前辈合作。”
颜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就有点难办了……”
祝绝侧目；“怎么？”
颜卿手指卷着搭在右肩上的发梢，道：“我吧，本来是想选付昇导师的，他表演的风格我很喜欢，可是我这个人又喜欢新鲜，万一新来的四位前辈里有更有趣的人呢？”
祝绝：“你……那确实还挺让人为难，你好好想想。”
颜卿一脸郁闷，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祝绝边听台上的Phoebe讲解流程，边说：“那我就不和你一组了。”
“你是心里有人选了？”
“嗯。”
我听祝绝这么说，便问道：“你要选谁啊？”
祝绝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温柔地回答道：“董之历。”
“啊？”我有些惊讶，道：“你选他做什么？”
祝绝笑了笑，道：“我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看看自己有没有看错人。”
我愣了一下，心想，看错人？看错谁啊？！
这时候，主持人却打断了我的思路道：“接下来，请上次个人能力考核中得A等级的八名练习生上场。”
Phoebe退到了舞台的一边，目光像是天空中闪烁的星星热情闪亮。
祝绝应声起身，上台。
根据规则，他们这八个人可以选择合作或者个人成为队长，如果有几人合作，那接下来的B等级练习生便可以代替A等级练习生放弃的队长名额成为队长。
不出例外的是，并没有一位A等级练习生选择放弃队长名额。
之后经过选择分配，八组，每组十个人的队伍也成立了。
苏浅浅选择队长的时候，在祝绝面前转了一圈，最终选择了站在祝绝旁边的杨政组。
祝绝抿了抿唇，并没说什么。
选择合作导师的时候，祝绝主动对董之历抛出橄榄枝，董之历也很慷慨，两个人达成了合作关系。
颜卿也如愿以偿选到了付昇导师进行合作。
李嘉泽作为B等级，选择了蒋瑞瑞作为队长，令他没想到的是，蒋瑞瑞也特别想和余谦文导师合作，直接选择了余谦文，这也算是曲线救国。
剩下四组没有选择的队长，通过选择关键字和风格的操作之后，也相应选择了公司的四位助演前辈。
紧张的集训又开始了。
好在练习生们已经经过了一轮淘汰选拔，相比之前队伍里参差不齐的实力，这次的组合磨合力要强了许多，配合起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董之历本来就是已经成团出道的当红男团队长，唱跳俱佳，在队伍中更是担任着舞担这一重要角色。在董之历的支持下，祝绝的队伍选择了《蜕变》这首歌，温柔绻倦又充满希望的迸发。
而且刚好队伍里没有女孩，这首歌能够很好地发挥董之历的指导力度。
一天晚上，董之历和祝绝一起留在练习室里练习，董之历将这首歌里的Rap的部分看得十分重要，加之董之历又严格，所以祝绝负责的这个部分练了两天了，董之历还没有满意。
祝绝倒是没说什么，根据董之历的要求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演绎方式，期望找到董之历满意，也让自己真正满意的标准。
祝绝在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的表情把控，自己深邃又温和的琉璃色双眼让这张脸看起来既高冷疏离又不被人察觉的温柔，混合着极其复杂的感觉自己深邃又温和的琉璃色双眼让这张脸看起来既高冷又温柔，混合着极其复杂的感觉。
祝绝来公司面试的时候，眼神并没有那么令人着迷，而且他本身有点近视，所以经纪人坐在祝绝对面面试的时候，以一个专业的目光来审视，祝绝的眼神看起来是有一丝丝的无神。不过当时我在，这种小小的瑕疵在我的影响力之下完全不会浮现，他还是顺利进入了公司。
但不过短短数月之后，祝绝便通过自身努力克服了这项缺点，他现在哪怕离开了我，也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偶像。
祝绝的唇偏薄，所以他养成了一个经常会下意识用舌尖舔舐嘴唇的习惯，笑起来的时候，牙齿触碰下唇，舌尖又快速地进行一次洗礼。
倒让这个普通的不带其他意味的笑容平添了许多趣味，祝绝整个人也看起来多了生气，比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更加想要亲近。
进入公司之后，祝绝的气质比以往要更加端俊，但笑起来的那份纯粹仍旧没有变过。
这便是他舞蹈老师曾说过的，祝绝身上的少年感，是经历了世俗侵袭依旧干净的少年感。
董之历在在祝绝身后，盯着镜子里的祝绝的表情，道：“这个表情，很棒啊……”
祝绝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通过镜子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董之历，发现他眼神有些复杂。
祝绝淡然一笑。
其实他选择董之历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想和董之历同台合作很久了，另一个是想看看一个不专心于舞台的人，到底为什么能跳得不错。
我看着祝绝的表情，挑眉道：“所以说，你就是不喜欢他呗！”
祝绝竟也不掩饰，道：“嗯，用恋爱毁坏别人和自己梦想的人，难道应该让我尊敬吗？”
我就知道祝绝其实心里就是很不高兴董之历和苏浅浅的事情，因为祝绝觉得苏浅浅和董之历都是喜欢舞台的，但两个人这么暧昧，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谁不知道偶像恋爱死罪一条，两个人的舞台再棒，这个圈子仍然不会改变。
祝绝其实很想看看，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看这个舞台的，又是怎么看恋爱的。
在他们心里，孰轻孰重。
祝绝是在一个不纯粹的目的接近董之历，然而过去一周多了，除了董之历面对女生的时候会变得亲和温柔起来，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恰巧这个时候董之历手机响了，他向祝绝示意了一下，然后推门出去了。
祝绝独自坐了一会，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手，刚才搬了音响，手上留下了灰色的印记。
走到卫生间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董之历的声音，在靠近卫生间的走廊拐角处。
我本来是没有偷听的意思，正要进去，却听到董之历温柔调笑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声“宝贝，别着急，等公司的训练结束了我请几天假陪你好好逛。”
女朋友？
听上去不是苏浅浅……
我十分疑惑，那他和苏浅浅又是什么关系？
我之前只是认为董之历不过是沾花黏草了点，也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错误。
但现在，先不提他身为偶像却私下谈恋爱的事，即使是没有合约束缚的普通人，起码也是要做到恋爱时一心一意的吧？
母胎单身的钢铁直女我心中波涛澎湃，似乎理解到苏浅浅怒骂董之历渣男时候的感觉了。
“苏苏。”
我心里乱七八糟，却听到祝绝喊我。他用他淡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然后微微一笑，道：“该走了。”
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
尽管听了八卦，但祝绝不像我，他面上仍旧云淡风轻，在练习室听着《蜕变》，跟着音乐练习着他练了两天的Rap部分。
董之历推门而入的时候，祝绝刚好完整过了一遍。
“今天先休息吧。”并没有等祝绝的回答，董之历拿起搭在把杆上的牛仔外套穿上，眼睛还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回着微信。
祝绝点头，道：“好，急的话师兄你先走，我过会就回去。”
董之历一只手已经推开了门，回头望了祝绝一眼，道：“辛苦了。”
祝绝：“应该做的。”
练习室的门合上了，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祝绝和墙镜里倒映出的另一个自己。
我从窗外看着某个人的身影，然后转头跟祝绝道：“跟出去啊！”
祝绝从镜子里看着我，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前轻轻地起伏了一下，然后也拿起了把杆上的外套，戴上帽子推门而出。
好巧不巧，刚出电梯就遇上了站在门口的苏浅浅。
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祝绝外套拉链没有拉，出了旋转门立马感受到一股凉意。
然而站在眼前的女孩依旧是短裙，在夜风的吹拂下，瘦弱的苏浅浅仿佛像是花园里的新叶，稚嫩地像是要被摧毁。
“没有带伞吗？”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尴尬，身为男生的祝绝率先开口。
苏浅浅微微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正色起来，道：“才不是，我带了。”
祝绝默然地“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试探道：“你是在等……董之历师兄吗？”
苏浅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模样十分俏皮，道：“董之历，怎么又是董之历。”
祝绝：“…………”
苏浅浅说：“他刚才从我身边经过，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祝绝：“你们现在是？”
苏浅浅眉头拧起来，道：“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明明白白洪世贤，他现在又有新目标了。”
祝绝被苏浅浅轻飘飘说出来的这句话差点惊掉了下巴，道：“可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苏浅浅抿着唇点头，道：“对啊，一直都有。但是对于他这种渣男来说，有没有女朋友会影响到他的行为吗？”
这几段对话真的超出了祝绝的知识范畴，明明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苏浅浅和董之历看来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苏浅浅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淡然的祝绝师兄露出这样迷惑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配合着雨落的声响，组成了一首美妙的和弦。
“原来祝绝师兄也有这样的时刻。”苏浅浅打趣着，顺便从怀里抱着的书包里翻翻找找。
祝绝有些无奈地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感受着布料和头发的摩擦。
“喏，我带伞了。”苏浅浅将粉色爱心的伞在祝绝面前晃了晃。
祝绝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苏浅浅撑开了伞，道：“走吧。”
祝绝瞧着苏浅浅举得和自己的头顶一样高的伞，默然地将她手里的伞柄接了过来。
雨滴将伞打得噼里啪啦响，苏浅浅先前的生气一直延续到刚才看到祝绝对于董之历的事情懵懂的状态。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嘛？我今天心情好，可以跟你讲讲哦。”
祝绝专心致志撑着伞，就着路灯躲过地上的水渍，和苏浅浅也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这两周有好好练习吗？”
这句话一出，祝绝明显感觉到苏浅浅笑了一下，似乎别有深意。
祝绝决定不再主动提起话题，保持沉默地往前走着。
苏浅浅咬牙切齿：“做偶像就是为了不停地训练吗？”
祝绝还是忍不住回她的话，道：“当然不是。”
苏浅浅继续问：“那是什么？”
祝绝不徐不疾地走着，有雨珠顺着伞的轮廓滴下来，落到他的肩头，印出一抹慢慢化开的水渍。
“当你选择站上舞台，成为偶像的时候，就必须做好在这个浮躁的中心始终如一保持初心的准备。当然，不只是你所说的训练。”
苏浅浅故意一脚踩进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湿了祝绝的裤腿，道：“还有什么？”
祝绝倒是没放在心上，道：“没有一位导师会手把手教你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偶像。除了有迹可循的训练，剩下的路，都是需要自己去摸索的。”
尽管从艺人签约的那一刻起，公司会安排专业导师来进行培训，从气质和人设方面作为切入点，会给艺人有一个定位，告诉他，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这个定位是模糊的，很有变动性的。像是置身于水里，前方的路越来越深，自己却一无所有，摸着石头过河。
祝绝算是十分特殊的，本人的性格与公司想给他经营的人设相差无二，沉稳又纯粹，一切形容男生的美好词语仿佛祝绝都可以涉及到。
“这就注定这条路很难走。”祝绝轻轻地说，吸了一口清凉的，夹杂着雨水的空气。
苏浅浅依旧跟他杠着，道：“所以呢？做偶像就这样吗？那为什么大家还都想站上那个舞台？”
祝绝侧头望了一眼苏浅浅瞪着眼睛气呼呼的样子，语气稍微放缓了些，道：“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有很多人追逐舞台，追逐灯光，就是因为热爱，不管是热爱表演热爱掌声还是只仅仅热爱虚荣，没有人真正说得清。”
“那你呢？”苏浅浅反问。
祝绝沉默了一会儿，耳边只有两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伴随着鞋子与雨水触碰的细微的摩擦声。
“我现在还不知道。”祝绝很坦诚，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苏浅浅自己的答案。
苏浅浅也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还以为看起来清高的祝绝会说自己是因为单纯的热爱才选择这条路的。
“哦……”她垂下了头，眼前只看着自己不断移动的脚尖，帆布鞋的边缘已经湿掉了。
祝绝淡淡道：“那你呢？”
苏浅浅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毫不掩饰又轻蔑地告诉他，道：“当然是为了好玩，反正，做偶像不是只要长得好看声音甜美会撒娇就成功了吗？不然公司为什么签我？”
祝绝：“……”
我：“……”
绿茶：“……呵呵。”
#你们是不是对我家宿主要求太高了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