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丢面子，你可以再接再厉。”宋祁言淡淡地道，并没有被他伤到的样子。
顾南风侧过脸，唇角闪过一丝嘲讽，“果然是人走茶凉，当时车上火烧起来的时候，哥你可以后悔地眼泪都掉下来了，说什么愿意把一切都让给我，现在我回来了。”
“怎么？不想让了？”他定定地看着我宋祁言。
我心一沉，细节知道地这么清楚，看样子他真的是上官琛，这回连最后的幻想都没有了。
“他已经还了你七年，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七年里，但凡你回来，他也不可能回宋家和你争。”宋祁言没开口，我先替他怼了回去。
顾南风的视线转过来，目光幽幽地盯着我，“我忘了，多了你这个变故，哥现在不愿意放手的原因，应该也有你的功劳。”
“别把她扯进来。”宋祁言将手中小小茶杯重重放下，与大理石的桌面碰撞，发出不小的声音。
“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打算规劝你，有什么阴谋阳谋都可以使出来。”他顿了一下，“但是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我用七年的时间去赎罪已经够了，再多，绝不可能。”
曾经瞒着全世界交换秘密的兄弟，现在也可以面无表情地用情份做砝码了，场面着实有点凄凉。
宋祁言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口，视线投向面带微笑的顾南风，“穆伊柔等了你七年，又为你养育小辰，你当年也深爱她，就算要抢孩子，也没必要太过分。”
“你什么意思？”顾南风皱眉，显然是有点诧异。
我看他的眼神，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前几天穆伊柔母子俩都失踪了。”
他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似乎是想到什么。
“我的女儿和孩子，我自己会保护，就不用外人关心了。”
我翻了翻白眼，伸手去拉宋祁言，“走吧，狗咬吕洞宾，人家未必识好人心。”
双手交握，我才感觉到，他掌心是一片冰凉。
转身，走出凉亭，身后的视线依旧灼热，直到我们走出花廊。
“穆伊柔和孩子会不会被苏栩橙抓了，她既然要和顾南风结婚，那孩子和穆伊柔应该就是她的眼中钉了。”我说出自己的想法，转脸看向宋祁言。
他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地难看，握着我的手用了死力。
“宋宋？”
“他不是阿琛。”
冰凉如水的声音，夹杂着满怀希望之后的绝望。
他应该是宁愿上官琛变坏，也不希望上官琛死吧。
依照现在这个情况，顾南风是假的，那上官琛生还的可能就小了很多。
“不对。”我猛地想起来，“苏栩橙很笃定地说他就是上官琛，他们之间……”
不言而喻的亲密关系，说不定连上官琛身上有几颗痣苏栩橙都知道，比起宋祁言的感觉还真不知道谁更加靠谱。
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根一根捋清楚，有一点迷雾中的模样逐渐开始清晰。
“我认识的阿琛不是这个，她认识的却是这个，那只能说明，我们认识的人不是同一个。”
倒吸一口凉气，五年前的事似乎有了解释。
上官琛那样的人，我光凭想象都觉得他不是会和苏栩橙做出那种龌龊事的人，可是偏偏就出现了，等到他想要出来解释，人就出事了，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
我胸口剧烈起伏，觉得这猜想太玄幻，吞了一口口水，转向宋祁言，“有……两个上官琛。”
五年前，有两个上官琛！
他眼神骤然绽出寒气，垂下头，路边灯照进车里的光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越发的可怖。
我一把抱住他，手指挣扎开，换成十指交握的方式。
“没事，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认错了人，怪错了人，害了上官琛。
这简直就是要了宋祁言的命。
我不敢再多说，一路静静地陪着他。
回到别墅，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唇瓣也变成了毫无血色。
顺哲看到我们，和我相视一眼，难得没有露出职业假笑，侧脸让我们上了楼。
平时没什么特别的旋转楼梯，这么一级一级走上去，好像变得特别艰难。
我小心翼翼地护着宋祁言，和他一起走上最后一级台阶。
忽然，他的身体僵住，剧烈颤了一下。
“宋祁言！”
他“唔”了一声，略微弯下腰，单手捂住腹部，面露痛苦之色。
我看着他伸出手，在自己嘴角轻轻一揩，泛白的指尖，顶着刺目的鲜红色。
是血……
我心脏砰砰砰地跳，慌了神，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楼下未离去的顺哲大喊一声，“顺哲！叫医生！！”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就重重地压了下来，以一种无法阻止的趋势朝后倒了下去。
目光所及，是几十级的台阶！
我毫不犹豫地抱住他的身体，以身作盾，挡在了他身后。
完了，这回一定会摔成肉泥。
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宋祁言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抓住栏杆，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的身体拉了回去。
听到动静，下面的人以光速上来稳住我和他的身体，总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他连续咳嗽好几声，吐出来的都是殷红的血。
我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最信任的人，他没有认出来，稀里糊涂过了七年，如今真相被这样血淋淋地撕开在眼前，任凭他再强大也难以接受。
一圈医生，将他围住，我被挤到了旁边。
“蠢东西……”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知道他在叫我，赶紧推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在他床前蹲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宋宋，我在这儿，是我，是我……”
“蠢东西……”
他只是轻轻的呢喃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是心电图上的幅度正常了些，刚才那些可怕的滴滴声平静了下来。
“少夫人，您先起来，让我们替少爷仔细检查。”
我摇了摇头，脸贴在宋祁言的手背上，“都下去吧，他没事，只是有点任性，马上就没事了。”
心病还得心药医，不是这些老头可以治得好的。
一群人为难地看着我，又转头去看顺哲，得不到有力的援助之后才叹气离开。
“你现在可以去给你主子道喜了，他兵不血刃，宋祁言就丢了半条命了。”我抬头，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他。
他有点哭笑不得，“您……现在先想办法让少爷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让主宅的夫人和老爷知道了，您应该也无法交代……”
我跪在床边，根本不在乎这些，就算现在宋夫人到了，也没办法阻止我守着他。
“去找会弹钢琴的人过来。”
“什么？”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不去看他，紧紧盯着宋祁言，继续说话，“弹秋日私语，要弹得最好的那种。”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上官琛可以唤醒他了。
顺哲大概不知道什么意思，却也没有多问，很快就去安排好了。
悠扬的钢琴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合着城堡里淡淡的花香，就像是古老的咒语。
宋祁言双目紧闭，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弱，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恢复红色，甚至越来越红。
最让人头疼的事出现了，他又发烧了，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打点滴都没办法把他的体温降下去，持续高烧，烧得他额头滚烫，浑身都是虚汗。
“怎么办？范小姐，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您赶紧打电话给夫人吧，请更加专业的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