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佩服他话术的高超,本来环境对他很不利,他完全是处于劣势,结果在这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居然让不少赵家人已经动摇了立场,觉得智侍长黑白分明,不偏不党,为了杀武侍长就连左臂都已经废了,现在如果再刁难他,岂不落得一个趁人之危的称号?
眼看众人交头接耳,嘈杂不止,赵景同突然又当众发声,冲智侍长回应道:“当初武侍长可是杀了我们整整九人,九个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只听你一人所言,说这是武侍长任性所为,谁知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说不定这就是鬼门上层出的主意,事发之后你们为了逃避责任,担心赵家龙怒之后讨伐鬼门,而又故意推他一人出来做替罪羊,把过错全都怪罪在他一人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赵景同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贱里贱气,我听着都有点气愤,他这不明摆着是故意挑衅吗?杀人凶手都已经死在你身前,竟然还不罢休,看来他今晚是非要趁机找智侍长麻烦不可。
轩辕伍智听了也是眉头一皱,指着武侍长的尸体,说:“这话说的我可就不乐意听了,杀人者是武侍长,现在我已经将他的尸体放在了你们面前,该偿还的罪都已经偿清了,你还想怎样?难不成就因为他一人做错,你就要株连整个鬼门?”
赵景同冷哼一声,“鬼门之所以称为鬼门,就是因为其门下都是一群妖魔鬼怪,不通人情,不讲人理,其存在就是江湖的一大祸水,自应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我们赵家作为术士江湖中的名门望族,更是应该见而诛之,为民除害!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既然让我遇见了你,你就别想再活着下山!”
他说完之后,自己便身先士卒地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手枪,直直对准了智侍长。
其余的赵家人一看,也纷纷效仿,全都掏出武器,大刀短枪,应有尽有。
“何木荣!”这时刀疤脸肖杰着急地冲我了喊了声,忙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去,“你小子脑子犯浑了?怎么和鬼门的人混在一起!快过来!”
智侍长见了不仅嗤笑一声,很是淡然地对我说道:“过去吧。如果今晚过来的是族长赵永新,我或许还可以活命,但赵景同这人就是个傻逼,讲不通道理,估计我是凶多吉少了,你快过去,不要被我连累。”
“你的救兵呢?”我问他,“刚刚的信号弹白放了不成?”
智侍长轻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快!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对地形又不熟悉,估计等他们到了,正好能为我收尸。”
这时赵乐冉也对我嚷了一句:“何木荣,别多管闲事,再不过来,你可就真的要被打成筛子了!”
我惊讶这姑娘居然也会关心我,看着她余怒未消的俏脸,估计因为上次帮她给赵乐康带信,也把我当成了半个朋友。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现场的赵家人一个个全虎视眈眈,目露凶光,估计待会赵景同一声令下,这些人瞬间就会变成穷凶极恶的野兽,一齐扑上来,恨不得把我们两人直接撕成碎片,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赵景同也看了我一眼,冷笑着对他那群拥趸说:“现在认清这小子的真面目了吧?他其实一直都是鬼门的走狗,赵家村被毁,有一半都是他的缘由!今天正好可以顺手除掉他,扫除一个祸害!”
不知为何,或许是被身旁智侍长身上那股淡然平静的气质传染了,现在听他如此污蔑我,我竟然一点也不动怒,反而心如止水,看着赵景同就像是在看一个耍猴戏的小丑一样,他在我眼里只有滑稽,根本不值得动怒。
“我不是鬼门的人,也不是赵家的人,你们俩家的恩怨我不想插手,但今天这事,既然被我碰上,那我还真就管定了!”我慢慢扬起罗喉戒刀,刀尖对准赵景同,冷冷地说:“我就是看不下去以多欺少,一群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又是拿刀又是拿枪,就这样欺负一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那人现在还是半个残废?这事要传出去,你难道也不怕别人笑话赵家都是一群窝囊废?”
赵景同软硬不吃,“欺负好人才叫欺负人,欺负坏人,只能说是为民除害!”
“好坏的标准由不得你来定,别总自居名门正派,而把别人都瞧小了!”我将刀尖环绕半周,指着他们:“咱们都是跑江湖的,你们赵家哪个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从来没干过一件亏心事?”
“这么说,你今天是非得要与我们为敌,同鬼门智侍长站一起了?”赵景同一双小眼毒辣地盯着我。
“如若他此刻身体没有受伤,我倒是可以不插手干预,但他为了杀武侍长,受了内伤不说,就连自己的左臂都废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大群人就这样欺负一个残疾人!”
“好!”赵景同突然怒喝一声,将自己的枪头对准了我,冷笑一声,说:“那我今晚就成全你!”
我连忙将刀竖起,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同时余光一瞥,也看到了智侍长手上又多了好几枚棋子,之前一直觉得他的围棋子比子弹还快,今天或许可以正好见证一下,是这个赵景同先倒,还是轩辕伍智先倒下。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那是大战来临前特有的一种宁静,因为所有人都紧张地不敢多说话,屏气凝息,任由那股浓重的火药味在我们中间流窜,大家全都严阵以待,这时只要赵景同一声令下,就相当于点燃了印信,整个山坡绝对会变成一个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智侍长虽然身受重伤,但庆幸的是那只用来杀人的右手仍然可以使用,刚刚一枚棋子已经重伤他人,待会赵家如果真的群涌而上,在智侍长倒地之前,至少也可以干掉三、四个人。
而我手执罗喉戒刀,非常适合群战,以一敌十也不再话下,只是我担心赵学义、刀疤脸和赵乐冉三人,他们三人都手怀绝技,武艺高强,若是一起围困我,我很难脱身。
就在赵景同马上就要开枪,而智侍长手中的围棋子也都准备好的时候,站在赵景同身旁的赵学义却突然抬手,压住了赵景同手里的枪支,对赵景同说:“武侍长是杀人凶手,智侍长不是,咱们赵家恩怨分明,不能波及无辜,更何况是智侍长出手杀的武侍长,他帮我们赵家铲除了一个凶手,如果这事换做咱们自己动手,凭武侍长的那一身本事,不死几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杀懂他分毫。”
他这话说的很是公允,我听了不禁暗自一喜,看来赵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存在,只不过那赵景同脑子混沌,就不该让他带人上山。
赵景同听后,一脸怒气地偏头瞅着他,“怎么?就连你的胳膊肘也开始朝外拐了?”
赵学义眉头一皱,“这不是偏不偏袒的问题,武侍长的尸体就在那放着,凶手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更多无辜的人前去陪葬?我自幼学艺,讲究的莫非就是一个道义,如今他已经身受重伤,咱们再群攻过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事要是传出,定会让别人笑话我们赵家。”
“赵家铲除的可是鬼门的人,怎么能够被别人笑话?”赵景同反驳,“咱们在这讲情讲理,那武侍长当晚痛杀我们亲人,也讲情理了吗?血人带着腐尸进来攻村,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也讲情理了吗?”
一提及赵家村的事情,周遭的又是一副义愤填膺、大义凌然的状态,不少人在那出声附和,说要给赵家村死去的那些无辜百姓报仇。
这时我忍无可忍,大声喊道:“祸害赵家村的根本不是鬼门的人,而是赵和泰!赵学义那晚你看到的,全都是赵和泰的幻象,血人的一只胳膊都被赵和泰砍了下来!”
我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我,把我看得心里一紧,现在把这个秘密捅了出去,应该不会闯出什么大祸吧?
赵景同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刚刚说什么?是赵和泰故意放尸毒进的赵家村?”
我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又说道:“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那尸毒确实是被他放进的村子,而且他还施展幻术,迷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说完我看向赵学义,他也眉头紧蹙,在那一语不发,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晚的情景。
赵景同沉默两三秒之后,突然大笑两声,用枪指着我说:“你是不是吓傻了?还是觉得我们赵家人都是傻子不成,能轻信你所说的话?”
我激动地上前一步,说道:“这事我真的没有说谎,那我去他屋子里挖龙头骨企图破坏斫龙阵的时候,赵和泰也一直都在假睡。他完全可以阻止我,但却放任我的行为,以此就能看出他居心叵测,你们都被他耍了!”
赵景同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个时候你就省省口舌,不要再挑拨离间,如果你现在站过来,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可就——”
他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卡住,然后表情大变,一脸惊骇,眼睛圆睁,愣了足足两三秒后,慢慢回过头去,我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居然径直插在了他的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