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鹏一见到我就睁大了双眼,哇哇地叫着,挣脱着就想朝我奔来。在他背后的招娣也不拦他,松开了手里的绳子,放他过来。
我也连忙冲他跑过去,拿走塞在他嘴中的布,然后用刀把他身上的绳索割断,关心的问道:“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少鹏呸呸两声,从嘴里吐出几口血水,摇摇头说:“没事。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来了就是送死,咱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这群怪物的对手。”
“怪物?”招娣听了,笑着走过来,对少鹏说:“你还不知道吧,木荣现在可是我们的人了,你要骂我们是怪物,岂不把他也给骂了?”
少鹏冷哼一声,“少在这里放狗屁!”
招娣也不生气,脸上一直挂着笑,又转头对我说:“人类就是这样,一遇见和自己不同的异类,就私自给他们标榜怪物的标签,想着法子来消灭我们,但谁又规定他们有权力这么做?难道只有人类才有资格来定义正常?”
“少说废话,”我开口对她说:“半夜把我叫到这里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招娣说了两个字:“合作。”
我眉头一皱,“怎么个合作法?”
“你还是那么急性子,”她走到我跟前,伸手温柔着抚摸我的脸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定觉得我现在所说,都是为了蛊惑你。所以,在让你和我们合作之前,有必要先告诉你一些真相。你有什么想不通的,现在都可以问我。”
“有!”我连忙应和,既然她这样说,那我自然不会错过机会,首先就把从一开始就困扰自己问题说了出来:“你们为什么要设计如此一个大的圈套,故意针对我?”
招娣听了,转头看了眼血人,血人朝她点了点头,得到允许后,她才开口道:“因为你是天选之子,在你身上背负着整个人类还有我们魔族的未来。”
“天选之子?”
招娣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我听了一愣,关于我的身世,记忆中我一直和爷爷在一起生活,小时候虽然也总缠着爷爷问关于我爸妈的事情,但我爷爷却说他们死于一场车祸,然后就不愿再透露别的消息。我虽然心觉蹊跷,但长大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此事。
难道我的身世里面还藏有大文章?
看到我疑惑的神色,招娣笑着说:“没错,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你的身上有一半流淌的是魔族的血液。还记得那晚在警局,你是如何打败哑巴的吗?“
“哑巴?”
我努力回想,当时在厕所的时候,哑巴突然用斧头偷袭我,眼看我就要被活活劈死,身体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做出了平常根本完不成的反应,最后才死里逃生,从哑巴斧头下面捡回一条命。
招娣说:“因为一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体内的魔血就会保护你!”
我听了身体一阵发冷,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我不是一个人类?当时把哑巴打倒在地之后,那家伙起来就一直朝我跪拜,难道也是识破了我真正的身份?
“你要相信你自己眼睛,只有你亲眼所见到的,才是真相。白天你照镜子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自己的变化了吗?”
我深出了一口气,“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我身边的那些人,才处心积虑的想着要害我?”
“没错!”招娣收敛了笑容,语调中少了轻浮,严肃地说:“人类自古如此,容不得异己的存在。魔族中有许多像你这样的,天生就带有魔血,并没做错什么,人类却觉得我们威胁了他们的生命,打上正义的旗号就开始肆无顾忌的对我们屠杀。”
少鹏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招娣:“少在这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你们视人命如草芥,我们会这么仇恨你们?自己手里沾了多少鲜血,心里没有点B数吗?”
招娣不怒反笑:“木荣他有害过人吗,为什么你阿爸和你阿伯都想要杀了他?”
“这……”少鹏被招娣呛的哑口无言,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只好转头对我说道:“木荣,你不要信她的,万一真的堕入魔道,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一时间也不好辨别是非,又开口问招娣:“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你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吗?”
招娣又回头看了血人一眼,经过血人允许后,她才开口:“你父亲是一名敛骨人,叫苏玄礼,你母亲则是鬼门门主莫安的女儿莫一笑。所以你身上流淌着一半的人血,一半的魔血,两种血液能共存的如此完美,足以说明你的体质是多么罕见。”
她的话让我瞬间又激动起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见我父母的名字,忙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还活着吗?为什么我父亲叫苏玄礼,而我却姓何?当初他们又为何要抛弃我?”
招娣说:“我们现在也没你父母的消息,不过何修平并不是你亲爷爷,当初苏玄礼为了保护你,才让何修平带着你隐居在了卧龙村,给你改名换姓,取了何木荣这么一个名字。”
她的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足以推翻了我二十年来的世界观,一时间让我反应不过来,原来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和我生活二十余年的爷爷,居然不是我亲爷爷……
我不止一次听到鬼门这个词,又问她道:“你说的鬼门,到底是什么?”
招娣犹疑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鬼门是一个已经沿袭千年的地下组织,行走在阴阳之间,能辩鬼神之事,里面的成员既有人类,也有像我这样的异类。起初敛骨人就属于鬼门的一个分支,但后来在南越国时期,敛骨人赵佗因为发现了龙骨,和鬼门决裂,从中脱离了出来。最后直到你父亲苏玄礼的出现,敛骨人又再次和鬼门展开了合作,你父亲也因此认识了当时鬼门掌门人的女人莫一笑,最后才生下的你。”
我听了惊讶的下巴都僵了,原来在这背后居然还有那么多我不知情事情!
她刚刚说什么,南越王赵佗居然是一个敛骨人?赵家的祖宗居然干的也是敛骨的行当,这事少鹏知道吗?
我转头看向少鹏,这小子听的也是目瞪口呆,在那干愣着说不出话,看来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
“少鹏,”我问他:“你们赵家人一直在守护的秘密,是不是和龙骨有关?”
少鹏呆呆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冷哼一声,“我还知道你们赵家人都是南越王赵佗的后嗣,而赵佗的皇陵,应该也在后山之中,正是由你们赵家人来看管。”
少鹏听了立刻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你之前对我说过,赵家每一代都会有两个男丁,而其中一个男丁必须留在村子,就像你一样。所以我猜测,留在村里的那个赵家人,他的任务应该就是做一个守陵人,守护赵佗的皇陵!”
少鹏脸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看着我的目光居然像看陌生人一般,估计他也没有想到,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窥探赵家的秘密。
这时旁边的招娣鼓起了掌,“不错不错!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关于赵家村的秘密,居然全都猜对了!”
“但是,”我皱着眉头看向招娣,问道:“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清楚。”
招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都会托盘而出。”
“你刚刚说赵佗是因为发现龙骨而从鬼门脱离,赵家人的秘密也是守护龙骨,所以,这龙骨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招娣笑着只说了一句话:“龙骨就是龙的骨头,只要龙骨的数量足够多,就可以让死人重生。”
我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龙骨竟然能让起死回生,简直是神器啊!怪不得会围绕龙骨引发这么多动荡,如果这个秘密公布于众,那岂不天下大乱,那些古代帝王的长生梦想,不都可以借由龙骨来实现?
这时我脑海中又联想到铜鼎上的那些浮雕,上面记载的屠龙取骨的,应该正是赵佗称帝之后发生的事情。而赵佗作为中国古代寿命最长的一位帝王,其长寿的秘密应该正是龙骨!
慢着!
小七被发现的时候是躺在一堆白骨上面,而且她的银发,还有她的断指,莫非,小七是借由龙骨重生的人!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时,血人看了一眼月亮,似乎很着急,开口对招娣说道:“没时间了,赶快交待清楚!”
招娣点点头,然后对我说:“刚刚告诉你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认清自己的战线,只有和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想了一下,没有贸然答应,而是问道:“你们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两件事!”招娣伸出手摆了个手势,“第一件事,我们知道那个白发女人在你那里,你要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龙骨的消息;而第二件事,则是过几天帮我们作内应,里应外合,一举打入赵家村。”
旁边的少鹏一听,立刻冲我摇着头,劝阻说:“木荣,你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不能变的和他们一样啊!”
还未待招娣开口,我便转头冷笑一声,对他说:“不用你提醒,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今天算我救了你一命,以后咱们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我看他还想再开口,便猛的朝前垮了一步,直接将他踹翻在地,忿忿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赵家人安排在我身边的监视!你爸和你阿伯,早就在密谋如何杀我的事情,那天我喝醉的时候,差点死在了你爸的手中,你知道吗!?”
少鹏在那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鲜血,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这时我转头对招娣说道:“没问题,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尽力帮你去办。小七那边应该没什么困难,她还没苏醒,等她醒来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开口。但第二件事,我现在办起来却有点为难。”
“怎么?”
“因为赵爱军前几天已经在逼我离开村子了,而且赵家人现在对我都竖起了敌意,我倒是想帮你,但就怕他们会戒备我,这事不好下手。”
招娣听了,啧了一声,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容我和血人商量一下。”
说完她就转过身,朝血人走去。
“木荣……”
少鹏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又叫了我名字,对我说:“别这样,想想小宝,想想卧龙村那些无辜的村民,你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呵呵……”我冷笑两声,朝他走过去,边走边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试问我和爷爷这些年帮你们敛骨,哪次不是尽心尽力?我这二十年来,有没有对你们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问我忍不忍心,你怎么不回家问问你阿爸和你阿爸,忍不忍心就这样把我给杀了?!”
少鹏哭着说:“我也尽力去劝阻他们了啊……”
我蹲在他身边,掏出一只烟点上,吸了一口之后,放他嘴里,“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何木荣和你不是一路人,希望我们日后最好不要在相见,免得最后落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说完之后我就站起身,咬着嘴唇,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招娣走来,对我说:“不要伤心了,你少了一个朋友,却也多了我们这几个伙伴。”
我问她,“你们刚刚在商量什么?”
“我们决定派给你另一个任务。”
“哦?”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赵佗皇陵吗?我们希望你去下到皇陵,帮我们把里面的龙骨全都偷出来!”
我听了为之一颤,“但是我不知道皇陵的位置啊?”
招娣这时将身子伸过来,趴在我耳边说,“赵佗皇陵的入口,就是赵家祠堂!”
“啊!?”
招娣见我大吃一惊的样子,捂住嘴巴笑了笑,“好好表现昂,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晚上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日后有需要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联系你。”
我忙又问道:“你们晚上到底要去干什么,这么着急?”
招娣听了,狐疑地看了我两眼,对我还是放不下戒心。
我有点气愤地说:“这就是你们对待自己人的态度?”
血人突然插嘴,说了两个字:“屠龙!”
我听了浑身一震,屠龙,难道他们是要杀后山的那个蛟龙?
血人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催了招娣一声,就带着磊子一起又回到了丛林深处。
等确认他们都走远了之后,我长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累死了,今晚过的真他娘的头疼……”
“可以啊小子,你这是要玩一出无间道啊!”少鹏也慢慢从地上坐起,咳了两声之后,苦笑着对我说:“不过你演就演吧,他娘的下手还真狠,差点都被你踹晕过去。”
我走过去扶他站起,冷笑了一声,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第一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