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邪整个人僵在当场，那想要伸过去的手却突然停在当场，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就连声音之中也隐含着一丝不安，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凝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扬起那张惨白的俏脸，脸上挂着与之不符的有些落魄的笑容：“殿下，本宫没能如你所愿，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申屠凝霜，你自己给自己下了套，现在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玄玉邪终于忍不住的怒吼出来。
身子不停的瑟缩着，小手紧紧的抓着被子，脸上所谓的笑容不过就是肌肉牵动着嘴角落下来的形式而已。
凝霜再次深吸一口气，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条帕子，慢慢的将它在玄玉邪的眼前摊开，上面一颗已经有些融化的黑褐色的药丸让玄玉邪有些发蒙。
凝霜苦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这是那夜你掐住我脖子的时候给我灌下去的，只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死，所以……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原物奉还！”
玄玉邪闻听此言，脸上已经黑了一大半，冲上前去，一把将帕子扯了过来，那药丸在他眼前显得格外的刺目，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低声说道：
“你说，你说这东西是我掐住你脖子给你，灌下去的？”
看着他似乎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痛苦的表情，凝霜默默的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夜的人是你……呵呵，太子殿下，其实，你若想要我死……”
“申屠凝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要你死？你说我要你死？”玄玉邪的眼神显得有些狂乱，凝霜看在眼中，有了半丝的迷茫，慢慢的咬着贝齿，又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你抬头看着我！申屠凝霜，你凭什么认为我要你死？你凭什么？”玄玉邪声音有些破碎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凝霜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此刻刚刚脸上那是怯弱早已荡然无存，只是冷冷的看着玄玉邪，而后低声说道：
“太子殿下，今日本宫不妨将心里话索性都告诉你，你若想要本宫的性命，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你一句话，你的一句话……我就……可以将命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凝霜露出了灿烂夺目的惨白笑容，只是那笑容太过绚烂，以至于晃得玄玉邪双目刺痛，伸手轻轻的颤巍巍的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终究还是颓废的放下了手。
玄玉邪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母后，我不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你！”
“玄玉邪，不管你相不相信，刚刚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这世上，我会毫不犹豫献出生命的人只有你，因为你……我亏欠的太多了！”
“你……你到底何时亏欠了我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玄玉邪转身再次看着凝霜。
凝霜缓缓抬眸，却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玄玉邪，咱们两个定个契约好吗？我的命是你的，只要是你想要我死，我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现在不行，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做一些我没有做完的事情，好吗？”
似乎是被她莫名其妙的话语引得心烦意乱，玄玉邪转身冷骇的盯着她的脸，伸手掐着手上的一方帕子叫道：“你说是我要杀你，是吗？”
“我……”凝霜看着那双满是火焰在炙烧的眼眸，似乎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当晚的人不是他吗？
可是那双眼，那明明就是他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中也一样耀眼璀璨的凤眸……
玄玉邪但见她默不作声，恼火的攥紧了拳头，掌心的帕子似乎已经碎裂成一块块的布条，就连那上面的药丸此刻也只能变成了一抹黑灰。
玄玉邪突然大踏步冲到凤榻之前，一把扣住凝霜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而后冷凄凄的邪笑道：“母后，你刚刚说了，你的命……是我的？”
凝霜面对这张蛊惑人心的面皮，不自觉的眨着大眼，低声嚅嗫道：“是，命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玄玉邪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指尖不觉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握着那巴掌大的小脸，突然媚笑出声：
“母后，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你可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
凝霜眨着眼睛，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玄玉邪却突然俯身下来，那凉薄的唇惩罚式的啃咬着她青白无血色的唇瓣，许久之后才流连忘返的看着已经染上霞色的面庞，恼火与自己再次沉沦其中，握着帕子突然飞身而去……
直到兰馨慌忙冲进来，担忧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凝霜这才回神，脸上立刻喷了血一般的赤红，转身缩进被子之中，有些慌张的说道：“没事，本宫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兰馨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奴婢去殿外守着。”
凝霜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便思绪飘出体外，整个人好似着了魔一般，一边抚摸着仍旧有些炙痛的唇畔，却又不自觉的露出憨态的笑容。
可下一刻却又愣在当场，看着玄玉邪刚刚的表情，似乎他对于那夜的事情也十分惊骇，那这么说……那晚要杀她的人不是玄玉邪？可那分明就是相同的眉眼……
心头有太多的疑问让凝霜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然而心头的跳动却又如此清晰可见；玄玉邪说……他不准她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自以为是的说，他其实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可既然在乎，那夜又为何要对自己出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可就在闭上眼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讯号，让她猛然睁开了眼：那夜的人……不是玄玉邪！
想到这里，凝霜的心彻底冷静下来，既然不是玄玉邪，那究竟是谁？在这深宫之中，除了黎贵妃与阴贵妃，究竟还有谁想要自己死？在这深宫之中，她究竟还有多少隐藏不漏的敌人？
宫外，一路飞出回了太子府的玄玉邪将手上的帕子丢在地上，仰面朝天的灌了几口烈酒，而后身子摇晃了几下……
身侧的多其眼见着他就要栽倒在地，慌忙上前搀扶，低声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呵，你问我怎么了？她怀疑我，她怀疑我要杀她……哈哈哈，她怀疑我……”声音之中透出几丝酸楚，玄玉邪再次喝了几口酒。
多其嘴角抽搐了几下，就算玄玉邪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只怕他也能想到，低声说道：“太子殿下，那个人不是你能想的，还是趁早忘了吧！”
“忘？你以为我没试过？我试着继续纵情于犬马之中，我试着喝酒吟乐，我试着欢快度日……可少了她，根本就没™什么快乐而言；多其，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偏偏就要与我作对？为什么偏偏就让我遇到她？”
多其叹口气，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殿下，其实这种事，您只要过段日子，奴才相信你很快就会把她给淡忘……”
“滚开，淡忘？我为什么要淡忘？我忘不了，偏偏为什么一定要忘？而且，我也不能忘，我不能……”说话间，玄玉邪的身子摇晃着朝着地上的帕子俯冲下去，差点栽倒在地。
多其眼见着，哎呦的肉疼的叫了一声，便跟着冲了过去。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公公，还是奴家伺候殿下吧！”
多其抬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叫道：“洛水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这要是再不来，这小祖宗可就要闹翻了天了！”
被唤作洛水的女子脸上挂着柔美的笑容，但见着趴在地上的玄玉邪，还是有一丝的讶异，但很快就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柔柔的唤道：
“殿下，不是你传唤洛水来的吗？怎么？这是打算要冷落洛水吗？”
玄玉邪已经混沌的眼眸此刻毫无焦距的盯着眼前的女人，而后又慢慢的露出了那抹轻佻的笑容，伸手一把勾住她的下颌，轻声说道：
“洛水？呵呵，洛水……洛水来了好啊！洛水……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洛水，洛神……真是妙哉！”
听着他口中的一派胡言，多其深感无奈；但洛水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轻声说道：“公公，还是我来吧！”
多其只能退了下去，洛水眼见着身前已经满是酒气的男子，轻轻的伸手为他揉着太阳穴，低声说道：“爷，究竟是谁让你这么神伤？”
玄玉邪微微叠皱的眉头，全因洛水的这句话而再次聚拢，而后倒在她的膝盖之上，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清冷而明亮的凤眸：“洛水，本宫要你查一样东西！”
洛水轻飘飘的叹息，却又马上俯身说道：“是，奴家……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