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娘娘,您的意思是说……?”
“护国公,皇上亲自下达的旨意难道你没看到?我母亲现在贵为你护国公府正妻,身份加封为正三品诰命,难道让你府上的女眷为她收拾墓地,这不可以吗?”
“可,可如今天色已晚,我看……”
“呵呵,怎么?不想拔草?不想行礼?那也行,又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叫手底下的奴才去做就可以了。”
“是是,娘娘说的对极了,这种事情,让下人去……”申屠豹点着头笑着说道。
“不过……这拔草的事情是让下人做了,但是祭拜这种事,我想,还请夫人与各房姨娘继续吧。”
“祭拜?那是,那是……来人,还不快给夫人坟头上上柱青烟,夫人可是在地下等着呢。”申屠豹脸上挂着笑容。
“来人?护国公,你这是打算让谁给我娘上香?”凝霜冷声问道。
“这,皇后娘娘,老臣的意思是说先让下人将香点上,再让夫人与其他姨娘祭拜。”
“护国公,你这样是否未免显得不够虔诚?若是我娘地下有知,只怕对你只会更加心寒吧?”凝蝶冷厉的挑眉低吼。
申屠豹吓得脖子一缩,有些谨慎的抬头看了凝霜一眼,轻声开口道:“那依娘娘的意思是说?”
“申屠夫人,若是本宫没记错,我记得戊戌年腊月二十八那天,马上就要到新年的时候,你却因为我娘向你讨要一碗剩饭,罚她跪在长廊外面,举着香火跪了一夜,你……可还记得?”
大夫人浑身上下一阵颤抖,有些凄凉的抬头叫道:“老爷……”
申屠豹表情僵硬,抬头看着凝霜,打着笑脸说道:“霜儿啊!”
“嗯?你……叫我什么?”
“皇,皇后娘娘。”申屠豹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护国公,怎么?本宫看令夫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情愿?”
“皇后娘娘,老臣觉得,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再说你娘她生性善良,她也不会想要看到咱们一家……”
“我娘生性善良?那照你的意思是说,本宫不善良了?”凝霜嗤嗤一笑。
申屠豹被她的讥笑吓得小心肝一颤,尴尬的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皇后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想你娘她也不愿意看到咱们一家人不和气。”
“哪里不和气了?你看错了吧?我不过就是让她们按照祖宗规矩给我娘叩拜,这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吧?你说呢?四姨娘?”
突然被点名的四姨娘犹豫着看向大夫人那恶毒的眼神,又看着凝霜凛然的撇嘴冷笑,权衡利弊之后,笑着走了出来:
“老爷,既然大姐不愿意给三姨娘……不不,既然她不想给夫人行礼,那不如就让我代替……”
本以为这样既可以哄得大夫人开心,又能让凝霜的怒火消散下去,这马屁拍得一举两得,却不料凝霜幽冷的眸子扫向她,轻启朱唇:
“四姨娘,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给我娘主持上香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身份比大夫人要高贵?”
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就感受到来自凝霜与大夫人双重的冰冷视线,四姨娘抬头看着申屠豹,却又听见他一声暴喝:“放肆,还不退下?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说这种话?”
“我这,我……是!”四姨娘憋憋屈屈的退了下去,双手气得握紧了拳头。
凝霜又抬头冷声道:“怎么?大夫人,是不想吗?你若不想,那就让柔媚代替吧!毕竟同是正室的孩子,就让她给我娘跪下,磕个头,叫声娘吧!”
“你胡说什么?你娘不过就是爹的一个家妾……”
啪的一个耳光,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申屠柔媚啊呀一声惊叫,已经捂着腮帮子躲到了申屠豹的身后。
“放肆,在皇后娘娘面前还该这么造次?你是不想活了?还有,你面前的可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要你跪拜一下,怎么?你还觉得冤枉了?”福安尖声叫着。
“爹,爹,你看看他们,他们是故意……”
“放手,柔媚,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就让你给你娘亲祭拜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还不过去?”申屠豹完全不顾申屠柔媚的心情,将她推了出来。
凝霜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娘亲那早已冰冷而残破的墓碑,挑眉冷笑道:“还不过来?难不成还要本宫八抬大轿请你过来?”
“我不,爹,我不要过去……我娘又没死,我凭什么给一个妾……”
“你娘没死?呵呵,这话说得好。”
凝霜骇人听闻的冷音传进众人耳中,申屠豹的汗毛倒立,抬头叫道:“皇后娘娘,恕罪!”
看着申屠豹对申屠柔媚母女的庇护,自会让凝霜心头的怒火更盛,转身却又轻柔的好像在诱哄一般的低语:
“娘,你说女儿这么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可今日我这前来,竟然忘了给你带活祭品,要不然……女儿现在就去给你准备一个?”
看着凝霜细声细语的对着那块成就的墓碑低语,明明嘴角含笑,却让人感受到比这腊月更加凛冽的寒风。
看着她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申屠柔媚,大夫人心下一惊,大声喊道:“皇后娘娘,还是我来吧,毕竟我与你娘姐妹一场。”
“哦?呵呵,这么看来,护国公,果然还是你家大夫人识大体,怪不得她能够与我娘成为平妻呢。”
这句话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把刺进大夫人的胸口,让她脸色顿时失去颜色;眼前这捧黄土中早已化作白骨的女人,曾经不过就是她脚下的蝼蚁,可如今却要与她平起平坐,怎不让她恼火?
眼见着大夫人还愣在那里,凝霜摆摆手……
兰馨哼了一声,马上又小宫女将一只香放到大夫人手上,冷声说道:“请吧!”
大夫人恼火的盯着眼前的墓碑,却是始终都不愿意卑躬屈膝。
凝霜看在眼中,微笑着转转自己的手腕,抬头说道:“福安,看来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是不知道怎么上香了,那你不妨教教二小姐,也好让其他人都好好学学。”
福安看着凝霜,马上明白过来,转身看着仍旧躲在申屠豹身后的女子,冷声挥手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教教她规矩?”
眼见着几名内侍冲上前去,不顾申屠柔媚的哀嚎声,扯着她的肩头硬是将她揪了过来。
凝霜残笑道:“大夫人,还不会?不会……我就让柔媚好好的在我娘面前学学规矩。”
“娘,娘,我不要啊,救命啊!”申屠柔媚哭喊连天。
大夫人心软的转身,而后又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凝霜,磨着牙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过。”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跪在了母亲的坟前。
凝霜冷眼旁观,挑眉呵斥道:“怎么?看到你们大夫人在给我娘祭拜,难道你们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身后的十几个女子微微一愣,倒是申屠柔雅城府极深,马上会意过来,扯着母亲的衣袖,慢慢的跪在了大夫人的身后。
一座荒郊野外的孤坟前,十几人跪在那里,场面也算是雄伟。
凝霜抬头看着申屠豹,却见他脸色一僵,迟疑的说道:“皇后娘娘,你不会是打算要老夫也……”
“你是她的夫君,我娘自然不会让你对她行如此大礼。”
听到这句话,申屠豹这才松了一口气。
凝霜转身说道:“兰馨,让她们上香!”
兰馨点点头,端着一支早已煨了许久的小香炉,走到大夫人身前,冷声说道:“请点香。”
大夫人咬着下唇,几近屈辱的颤巍巍的将手上的香送了上去,眼见着一丝火星就要燃起,却不知何处突然来了一阵冷风。
嗤的一声,那好不容易想要燃起的一点星星之火却在瞬间熄灭;大夫人的嘴角抖了一下。
凝霜看在眼中,慢慢的将掌心收回衣袖,勾起嘴角冷笑道:“怎么?看样子,我娘是不太喜欢大夫人的上香啊!大夫人,你可用了诚意了?”
“你……”
大夫人气得猛然就要起身,此时身后的福安却戚戚的笑道:“护国公夫人,杂家瞧着二小姐这膝盖骨好像不太会弯曲,要不然,杂家派个人帮帮她?”
转身看着一个太监已经笑着打算走上前去,手中拿着那冬季早已干枯的树杈朝着申屠柔媚而去。
申屠柔媚被吓得面如死灰,转身喊道:“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快给她上香啊!”
“她?申屠柔媚,你口中这个她,是在说谁呢?”凝霜掏出帕子一边小心呵护的擦拭着墓碑,一边轻飘飘的问着。
“我……我就是在说,在说……在说娘……”语气中已经满含了哭腔,纵然百般不情愿,申屠柔媚还是叫出了声。
凝霜眼底终于浮现一丝笑意,低头笑道:“娘,你听到了吗?申屠家大夫人的女儿现在也要叫你一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