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醒了?”
池晚烟缓缓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坐了一个人。
清晨的阳光顺着玻璃透了进来,轻轻洒在男人好看的五官上,一间洁白的白衬衫被他松松垮垮的随意套在了身上,纽扣只系到了第二个,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慵懒和矜贵。
“嗯。”池晚烟淡淡应了声,揉了揉头发,但还是觉得有些困乏,浑身无力。
“要不然在睡一会儿?”顾清让合上了书,径直躺了上去,池晚烟见状翻了个身,刚准备继续和周公约会,下一瞬间,专属于他的气息顺着鼻腔便涌了进来,健硕的胸膛的贴上了她的后背,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或许是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池晚烟整个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乖,困就再睡一会儿。”顾清让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一般,伸手,从她的后面将她紧紧地抱入了怀中,然而刚一接触到池晚烟白嫩的肌肤,顾清让的脸色便倏然阴沉。
等池晚烟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充满了刺鼻消毒水味的医院。
等等,她怎么会在医院?
“顾清让,我怎么会在这儿?”池晚烟四下环顾了一圈,总算发现了一道能让她稍微感到心安的身影。
“你发烧了。”顾清让的脸色阴沉,声音中夹杂了一分不悦,似是在埋怨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也像是在埋怨自己竟然未曾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在医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晚烟对挂水极为的恐惧,尤其是在医院挂水,仿佛只要呆在这个地方,就会让她感觉到窒息。
“我不要挂水,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回家,行不行?”池晚烟一把掀开了被子,将扎在右手的针一把拔了下来,速度快到顾清让都没来得及拦下她。
“你做什么!”顾清让眉头顿时拧成了深川状,声线骤然沉了下来,视线落在了池晚烟滋滋冒着血珠的右手上,登时咬紧了牙,拽着池晚烟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了几分。
“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池晚烟拉着顾清让的胳膊,摇晃着,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央求着他。
“晚晚,别闹了,你烧还没退,在这样烧下去万一烧傻了怎么办?”顾清让拉着她,说出的话却不容反驳。
然而池晚烟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漆黑的眸子里不复往日的清灵,转而代之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空洞。恍若一个深渊,坠落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我不要挂水,我不要呆在医院,我要回家……”池晚烟就像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一边不断的重复着口中的话,一边越过了顾清让朝着门口走去,迷惘的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顾清让的眸中划过一丝心疼,连忙追了上去,将池晚烟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但池晚烟奋力的挣扎,对着顾清让拳打脚踢。
恰好这时于朗走了进来瞧见这一幕,连忙喊来了医生给池晚烟打了镇定针才算作罢。
“总裁,这……”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的于朗也是束手无策,目光转向了在旁边坐着不发一言的顾清让。
“带她回家,请私人医生来。”顾清让眉头紧皱,淡声吩咐着,但视线却久久的落在了的躺在病床上紧阖双眸的池晚烟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家。
“怎么样了?”
“池小姐的烧已经退了,既然排斥挂水的话,只能从食补入手补充营养了。”医生恭敬的回答道。
“那她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心理创伤后遗症,池小姐应该是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事情,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这种病隶属精神科,单凭药物治疗的话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依靠自身慢慢调养,而且,这种病在平时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显露端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话,很难进行心理治疗。”
“她自己知道么?”顾清让的面容平静,让人难测喜怒,唯独一双眸子里暗藏风暴,令人心惊。
“应该不知道,不愿挂水是身体本能的抗拒,池小姐应该还没意识到。”医生坦言道。
“那失忆有没有可能和这个有关系?”顾清让眸光渐冷,问道。
医生愣了一下,“有一定关系,因为很可能出现人格的自我保护,出现失忆这种情况的话大多是因为潜意识中人格认为这些记忆对她而言,是不好的。在心理学上来讲,这叫逃避型人格。”
“好,我知道了。”顾清让起身,吩咐于朗送客,自己则径直走向了池晚烟的房间。
我没找到你的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顾清让忍不住在心底发问。
伸手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似怜惜,似宠爱,轻轻的感受着她脸上的温度,即便睡在她的旁边,也会莫明生出一分危机感,犹如当年,她猝不及防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咳……”
池晚烟睁眼,清了清发痒的喉咙,周围入眼都是熟悉的景象,顾清让带她回来了?
像是怕她在半夜醒来伸手不见五指,特意给她留了床头灯。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成了平日里的家居服,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正当她准备回房的时候,还没等她迈出步子,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迎面而来,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似是觉得他勒的有些紧了,池晚烟轻轻拍了拍,“疼。”
顾清让闻言连忙收了力度,俯下身,贴在她的耳侧,缓缓道,“醒了怎么还乱跑?”
“刚醒来渴得慌,以后别带我去医院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池晚烟将水送入口中,清了清嗓子。
“那上次在急救室的时候……”
“上次是特殊情况,就算逼,我也得逼着自己待下去。”
“好,以后都带你回来,给你配个私人医生。”顾清让长臂一展,从她的腿窝处将她打横抱起,似是害怕她再受了凉,朝着卧室走去。
“叮铃铃……”正当顾清让准备离开的时候,放在的口袋中的手机却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原来是顾清言。
“怎么了,大哥?”
“明天语晗回来,奶奶准备在老宅举办一场家宴庆祝庆祝……”顾清言话音一顿,欲言又止。
“还有呢?”聪明如顾清让,顾清言的话音刚落,便知其中还有内幕。
“爸妈想见见池晚烟。”
“我问问她,她要愿意去,我就带着。”
顾清让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脑海中的那个猜想还是想要得到验证,“她,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
“是。”顾清让承认的利落大方。
良久,顾清言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家老宅。
或许是因为沉沉睡了一觉的缘故,池晚烟烧不仅退了,身体也比前两天有力了许多。但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
顾清让说带她去个地方,原来是参加家宴?
顾家的老宅坐落在远郊,饶是池晚烟自认已经见过大世面,但还是忍不住感叹其装修的豪华,顾清让带着她出现的时候,她甚至听得清的所有人的倒吸气声。
“你就是晚烟吧?”一位中年妇女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亲切的揽着她的胳膊,嘘寒问暖。
莫名的热情让池晚烟有些招架不住,还是顾清让替她解了围。
“她胆小儿,别吓着她。”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朝着里面走去。
但被冷落的妇女也不生气,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的直合不拢嘴。
“清让哥哥……”一声唯唯诺诺的女声顺着两人的背后响起,池晚烟转身,陌生的面容她毫无印象。
来的是一个短发女孩,干练却又不失精灵的俏皮感,水眸盈盈朝着两人款款走来,举止优雅端庄,从骨子里透出的修养,让人不难猜想是出身大家。
“我小姑,顾语晗。”顾清让在她耳畔轻轻说道,池晚烟抬眼扫了一圈,众多人中,她仅仅对顾清言有个大致的印象。
但顾清让的小姑,竟然喊着顾清让哥哥?这是个什么辈分?
“回来了。”
“嗯,现在算是正式回国了。果然双修的学位一拿到手,就要面临着失业了。”顾语晗轻轻笑着,目光一转,不解的问道,“这位是?”
“女朋友。”
“朋友。”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前者脸色阴沉,后者却满脸窘迫,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顾语晗见此,心知肚明,饶有兴味的打趣道,“看来革命还尚未成功,需要努力呀。”
“奶奶有说过,子公司的总经理位置已经给你留好了。”没有接着顾语晗的话头,顾清让缓缓说道。
但一旁的池晚烟却尝到了苦头,强忍住不让自己倒吸一口凉气,但心里早已将顾清让给骂了个遍!
真是一个记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