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耿军艰难地回头。
一看到来人是江权,他明显愣了一下。
“是、是你……是你!”
耿军仍旧记得那一晚的事情,他对江权自然充满了仇恨!
这是景媛的靠山,如果不是他带人来了,那个死女人也不敢对自己下狠手!
想到这里,耿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忘记了自己早已是一个残缺之躯,竟然向江权扑了过来!
江权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避开了他,而耿军则因为没有站稳,失去了平衡,像狗啃食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只有一只手,一条腿,挣扎了半天,反反复复,也没有能够成功地离开地面。
最后,耿军的力气耗尽了。
他也放弃了,索性一个翻身,躺在了地上。
红着一双眼睛,耿军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你都看见了,老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他嘴上说着狠话,其实心里也怕得要死。
耿军知道,对于江权来说,要自己的小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江权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脚踢了一下耿军大腿的伤口。
他顿时发出了一阵哀嚎,凄惨无比。
“我杀你剐你干什么?你想多了。”
江权淡然地注视着地上的男人,就像是在瞧着一条丧家之犬。
“相反,我还会让医生治好你的伤,让你能够顺利出院。不仅如此,我会给你一笔小钱,钱不多,但过日子还是够用的。”
他慢悠悠地说道。
当然,如果耿军拿这笔钱去大吃二喝,或者想要继续过之前那样的日子,是绝对不够的。
一听这话,耿军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竖着耳朵听着,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
能够跟景俊峰交好,并且成功地搭上了方虹这条线,一切都说明耿军除了长得帅之外,还很聪明。
此时此刻,他就飞快地转动着那颗灵光的大脑,想要判断出江权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耿军想了又想,还是搞不清楚江权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后,他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少卖关子了,你想做什么?你不会那么好心,无缘无故给我钱!”
听到这里,江权乐了。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耿军。
“当然了,我从来都没说我是一个好人啊。至于我想做什么,很快你不就知道了吗?我确实不是好心,因为我想看一看,当两个野心家不得不生活在一起,他们是相互支撑,还是相互残杀。”
说完,江权懒得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耿军的声音:“你别走!把话说明白!”
江权走后,耿军的护工也收到消息,收拾东西离开。
“谁让你走的?我付给你钱了!喂,别走!”
他大喊大叫,有些慌了。
如果没人在身边照顾,耿军现在连解手都困难。
他性情又骄傲,直接尿在床上这种事,耿军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护工一脸讥讽地回答道:“别急,马上就有人来了,您太难伺候了,我可伺候不来。”
说完,也不管耿军再说什么,护工抬腿就走。
当天晚上,耿军见到了自己新一任护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方虹!
她看上去也并不比自己好多少,虽然不缺胳膊少腿,但整个人瘦得吓人,而且皮肤粗糙,面色蜡黄,早已和过去大相径庭。
一看见方虹来了,耿军联想起江权之前说过的话,他终于明白了。
“虹儿,我的阿虹……”
耿军还想再用往日的甜言蜜语去哄住方虹,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又老又丑,但自己的身边必须有人伺候,家里的亲戚是靠不住的,他心里清楚。
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方虹竟然当场笑了出来。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竹瑜和江权要把自己送到这里,让她跟耿军永永远远地厮守在一起。
不,不是厮守,应该是死守才对。
到死都守在一起,谁也别想放过谁,互相折磨,一直到死。
笑够了,方虹才开口:“耿军,你怎么变成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了?”
耿军心中暗骂几句,但嘴上却像曾经一样甜:“亲爱的,就算我的身体不完整了,我们还是能够永远在一起。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吃苦了?我好心疼。”
肉麻的话,对于吃惯了软饭的男人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方虹曾经无比受用,觉得耿军是真的爱自己。
如今,这些虚情假意却让她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还好,跟你相比,我吃的苦其实不算什么。”
压下心头的恨意,方虹平静地说道。
“我给你擦擦脸吧。”
她转身去了卫生间,等方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耿军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假以时日,他总能哄得她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耿军一直觉得,像方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可能不为自己谋划后路。
说不定,她还藏了一笔钱。
等自己把她的话套出来再说。
耿军正想着,方虹已经挤好了热毛巾,往他的脸上擦了过来。
他心里还高兴着,冷不防一阵刺痛从脸上传来!
除了腿和手臂被砍掉之外,耿军的脸上和脖子上也有无数细小的伤口。
它们虽然不深,但也遍布各处,目前刚刚结痂。
“啊!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耿军痛得大喊,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仿若一条蠕虫。
站在床边的方虹静静地看着他,见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她的嘴角缓缓扬起。
“水里加了盐啊,在伤口上撒盐,能不痛吗?”
她冷静地回答着,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你、你是故意的!你在折磨我!”
耿军终于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了方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方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扬起手里的毛巾,又沾了一些盐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伤口。
“这才刚开始呢,耿军,你不是说爱我一生一世吗?我们谁也别早死,就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吧。”
她擦一下,就低低地笑一声,笑声隐秘而欢愉,好像终于收获了爱情。
病房里回荡着耿军痛苦的大叫,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