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改主意了？这么好的一个东西，你居然放弃了，真是可惜。”
等厉擎东把话说完，不知道过了多久，竹瑜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被厉晴西看见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跟厉擎东拼命吗？
关心则乱。
到时候，厉擎东就能趁机找到下手的机会，将厉峰对厉晴西最后的感情连根拔起。
厉峰那么多疑，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
借助他的手，除掉厉晴西，或者干脆让他们自相残杀，无论哪一种，对厉擎东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坐收渔翁之利。
“是，这的确是一个好东西，哪怕只是随便想一想，我的脑子里都能想出好几个计划，无一不是精彩绝伦。”
厉擎东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但我还是放弃了。竹瑜，从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你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一年之约，但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我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也是一年。我想用一年的时间让厉晴西从我的眼前消失，是因为你，我才不断地推迟着这个计划。”
他终于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你只是想要延长胜利的满足感罢了。”
竹瑜显然不相信厉擎东的话。
在她看来，他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到后来，你一直说还有多久多久结束我们的合约，我也一直跟自己说，还有多久多久，我的计划就要失败了。但是我没有后悔，我既不能把你送回到厉晴西的身边，让他得到你，也不能用伤害你的办法来报复他，我做不到。”
厉擎东低下了头，绷紧了下颌。
看不清他在这一刻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竹瑜也不想知道。
“我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了。”
最后，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力量，可以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怪我，不管怎么样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先不要去找慕雨涵？”
厉擎东猛地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担心，万一竹瑜冒冒失失地去找了慕雨涵，很容易被倒打一耙。
而且，竹瑜没有证据，慕父慕母又是极为娇宠溺爱孩子的家长，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在火上浇油。
这么一来，事情只会越演越烈。
就算真的查出来是慕雨涵干的，她也很有可能找到替罪羊，大不了再花上一笔钱，离开云城，去国外避避风头。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连你也说了，她是最有可能的人，难道你为了包庇她，就要让我忍气吞声？厉擎东，你太过分了！”
才安静下来的竹瑜又一次失控了，她猛地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双眼血红地瞪着他。
“因为你要跟她结婚了，你不能忍受她的身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污点，所以你让我忍，让我闭嘴！”
她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厉擎东和慕雨涵才认识没多久，但他却维护她维护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那一个！
竹瑜一低头，猛地看到了那些散乱在桌上的文件。
她眼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上面的字。
慕氏，合作项目，叶氏……
竹瑜一瞬间就懂了。
或许，并不是厉擎东对慕雨涵用情多深，而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能获得利益最大化。
表面上看，是一桩婚事。
其实，涉及了三个家族的利益。
怪不得他如此上心，怪不得他对慕雨涵百般庇护！
“你总是那么理智，让人自愧不如。如果厉晴西有一天真的输给你，大概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太愚蠢，而是因为他还不够狠。”
竹瑜喃喃地说道，眼中滚动着晶莹的泪花。
事已至此，她还指望什么呢？
就算去找了慕雨涵，没有证据，对方大可以说她诽谤。
而那段视频早就已经传得满天都是，就算删帖，也是这边刚删了一个，那边就多出来五个，甚至八个，十个……
永远删不干净了。
听了竹瑜的话，厉擎东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苦衷。”
他露出祈求的表情。
“你想得到云霄集团，我早就看出来了。”
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竹瑜强迫自己收住眼泪，表情变得平静而决绝。
“你想利用叶家和慕家的势力，甚至偷偷拉拢魏绍钧，结交公司高层，在适当的时机让你爸下台，交出大权。等他倒了，厉晴西就是一个可以被人随便揉捏的小玩意儿，你想让他怎么死，他就怎么死。厉先生，你看我说得对吗？”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挑衅地看着厉擎东。
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竹瑜不敢说有多么了解这个男人。
但结合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她想，她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出来一些的。
就算猜得不完全准确，可能也有七八分接近了。
“你都知道了？是江权跟你说的吧，他很擅长分析人心，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一想到竹瑜最近和江权走得很近，厉擎东的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浓郁的酸涩感。
她只顾着指责自己跟慕雨涵的关系，那她呢？
和江权成双入对，允许他登堂入室，频繁出入自己的住处，甚至把美景低价卖给他，让他捡了一个现成的大便宜。
这些事情，难道不都是她做的吗？
只要一想到这些，厉擎东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想不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提到江权，竹瑜明显愣了一下，才一脸嘲讽地笑道：“是啊，像我这种出身，这种眼界，怎么能想到这么多呢？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原来，厉擎东一直看不起她，亏她还傻傻地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跨过这道鸿沟，跟他永远在一起。
那些所谓的，不能在一起的外界因素，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看竹瑜误会了，厉擎东提高音量，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他从来也没有那么想过她！
“随便你是什么意思了，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也说完了我想说的。”
活了二十多年，竹瑜从未感到如此解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