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厉晴西已经完全没有睡觉的念头了。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又去卫生间里用冰凉的自来水狠狠地往脑袋上浇了不少，这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厉晴西自言自语道：“既来之则安之，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话倒是不假。
关于他是厉峰的私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算少。
只不过，之前知道的那些人不会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去说，顶多只是在背地里讨论几句而已。
洗个脸的功夫，才两分钟而已，厉晴西的手机又一口气响了五、六次。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都是虎子打来的。
估计是虎子知道苏暖暖已经联系上自己了，所以也赶紧打来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厉晴西有一点抗拒和他说话。
想了想，他还是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跟我说一遍了。”
或许连厉晴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在面对这个昔日的好朋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虎子也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居然被专业狗仔拍到！我看到网上的照片了，张张高清，绝对是用专业设备拍出来的！”
如果是很糊的那种图，大不了就咬紧牙关，死也不承认好了。
“他毕竟是我爸，我和他吵架，害他犯了心梗，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难道我要装作不知情吗？”
面对虎子的指责，厉晴西也烦躁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要正视这个问题，不再逃避，没想到，作为好朋友的虎子不仅没有支持，反而还摆出了一副责备的姿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看着厉晴西生气了，虎子连忙改了语气：“算了，幸好他们暂时也只扒出来了你跟厉家的关系，没人知道你就是‘晴天小鱼’，要是连这个都曝光了，事情可就严重了。”
现在只是涉及到个人身世的八卦，一旦牵扯到了厉晴西的事业，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厉晴西却没有这么乐观。
他没说什么，以自己需要休息为由，挂了电话。
在厉晴西看来，既然爆料的人都已经拍到了第一手的照片，那么很显然，他知道的东西要比想象中的更多。
或许，关于他就是“晴天小鱼”这件事，也要兜不住了……
竹瑜是在去上班的路上，毫无心理准备地接到了厉擎东的电话。
“你在哪里？”
他的问题让竹瑜感到一丝好笑：“我们十五分钟之前才分开，我现在当然在地铁上。”
“马上回来，今天就不要去单位了。还有，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戴了帽子是吧，就戴着，不要摘掉。”
厉擎东言简意赅地说道。
竹瑜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从来不会说废话。
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地铁上的手机信号不太好，人又太多，所以竹瑜一般都不怎么上网，只是看看电子书而已。
“回来再说。”
说完，厉擎东就挂了电话。
竹瑜也没多说，等地铁一到下一站，她就马上下车，又坐了回去。
等车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拿手机刷了刷。
这一看，竹瑜就懵了。
“厉家私生子惊现，云霄航空集团总裁厉峰因病住院，家族遗产大战一触即发！”
一行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这才早上八点刚过，某知名的社交网站就险些被大批量的用户访问给搞得差一点瘫痪，正在紧急抢修中。
竹瑜的手有些颤抖，她点进链接，发现这是一篇图文并茂的报道，写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那个记者就好像蹲在医院门口一样，把救护车将厉峰送到医院，厉擎东和厉晴西一起出现的场景，描绘得活灵活现。
再加上几张高清照片，就算网友们想不相信，都难。
竹瑜吓得赶紧回了公寓，一进门，她发现厉擎东正在跟人打电话，神情严肃，指间还夹了一根烟。
他烟瘾不重，只有在很烦，或者很累的时候才会来一根。
由此可见，厉擎东现在的心情不怎么样。
“好，那就先谢谢你了，有什么情况，你再通知我。”
说了一会儿，厉擎东挂断了电话。
他一转身，看见竹瑜，拧了拧眉头，这才问道：“没碰到记者什么的吧？”
她赶紧回答道：“没有。”
到了这种时候，竹瑜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件事，在小范围内传播，和公开传播，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她作为一名新闻从业者，自然清楚眼下的局面。
“会是什么人做的？不会是……是你爸吧？”
想了半天，竹瑜忽然闹出来一个念头。
该不是厉峰真的对厉擎东彻底失望，索性叫律师改了自己的遗嘱，再借助这个机会，把厉晴西的身世给正式公开，当成合法继承人去培养吧？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少吗？
“不是，我刚和律师通了电话，他说没有得到我爸的任何授意。”
厉擎东立即否了竹瑜的猜测。
“那就好。”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竹瑜不希望厉擎东真的和厉峰决裂，自断前程。
就算她自私，不想失去他这棵大树也好，或者是真的为了他自己的以后着想，她都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你觉得是他，我还觉得是厉晴西自己干的呢！”
厉擎东冷笑一声，说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竹瑜懵住了。
半晌，她才惊讶地开口问道：“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他本来就是厉家的私生子，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这都是既定事实。如果公开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大于坏处，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厉擎东也反问道。
但是，竹瑜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厉晴西他……他不会做这种事吧？”
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了。
“你对他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钱能够让一个人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尤其是一笔你无法想象的财富。”
厉擎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拨弄着摆在桌上的一架飞机模型。
那是按照比例缩放的模型，是云霄航空当年从国外购买的第一架民用飞机。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被厉擎东保存得很好，连机身上“云霄航空”的字样都还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