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厉峰接下来要说什么，厉擎东二话不说，他飞快地拿起餐巾，在嘴上胡乱地抹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没空听你在这里胡扯。我们走。”
后面的三个字，他是对着旁边的竹瑜说的。
说完，他不管还在愣神的竹瑜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把扯着她的手，大步就走，甚至带翻了旁边的酒杯。
“站住！”
厉峰吼了一声，不怒自威，就连厉擎东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竹瑜赶紧在一旁低声劝道：“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她不希望自己来的第一晚，就搞得剑拔弩张的。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最后都要算在她的身上？
竹瑜也感到很无语。
对峙了片刻，厉擎东也坐下来了。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恕我直言，厉家的继承人绝对不可能跟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结婚。”
厉峰终于说出来了竹瑜一直担心的那件事，结婚。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和厉擎东是根本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如果大家口中所谓的好结果，就是结婚生子的话。
深吸一口气，竹瑜握紧了拳头，不想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于那些好女孩来说，足够令人感到羞耻，但我没有选择，我也没有后悔过。就算时间倒流，当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或许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她缓慢而坚决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你和我在书房里谈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
就连厉晴西都听不下去了。
他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竹瑜成为厉擎东的女人，可这也是事实。
如果厉擎东被迫抛弃竹瑜，厉晴西相信，她一定会伤心欲绝。
想要得到她，但更害怕她难过，这种矛盾的心理，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才能体会。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我说了，厉家的继承人不会跟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结婚，但没说厉家的儿子不会。”
厉峰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皱了一下眉头，厉擎东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如果愿意主动放弃继承人的身份，就可以享受婚姻自主的权利，是不是？”
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厉峰慨叹一声：“擎东，你从小就聪明，长大了也不例外。”
“聪明？也许吧。”
厉擎东满不在乎地吹了一声口哨，态度轻佻。
“怎么样？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厉峰的态度很明确了，就是一个简单的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的问题。
“考虑什么？谁不要你的公司，谁就能娶竹瑜吗？你太恶心了，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
厉晴西愤怒地看着他。
“你给我闭嘴！”
忍了一晚上，厉峰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用力地一拍桌子，面前的碗筷都被震得弹起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一个人的欲望不可能完全被满足，顾此失彼，天经地义！你们两个人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在乎云霄集团吗？”
厉峰有些嘲讽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看吧，自己只是试探了一下，就全都沉不住气了！
这两年，厉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对衰老充满了恐惧，对人生越来越惶恐。
他开始防备所有人，包括厉擎东。
“我可以放弃，但前提是，它不是一场交易。”
一直没有说话的厉擎东终于开口了。
“就算你把公司捐出去，我也不会阻止，但你居然想出一个这么脑残的办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他嗤之以鼻。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了？好，晴西，那你呢？”
厉峰扭头看向厉晴西。
“我……”
出人意料的是，厉晴西居然迟疑了。
就算明知道厉峰的做法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但是亲眼目睹了厉晴西的沉默不语，在竹瑜的心里还是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涟漪。
或许，女人都是这样。
不希望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对自己太好，同时，也接受不了他一下子变得太绝情。
“看到了吧？”
她正心情复杂，耳边冷不防出现了一个取笑的声音。
除了厉擎东，还会有谁？
竹瑜回神，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有人偷偷心碎了。”
他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再也受不了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抬脚就踩在了厉擎东的脚背上，还狠狠地碾了几下。
他扯了扯嘴角。
“我不会做这种选择，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为了钱，为了名声，可以放弃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但我做不到。我说了，我随时可以离开公司，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说完，厉晴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种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白天去公司，晚上还要回工作室写歌，以及配合公司的宣传，在过去的半个月时间里，厉晴西忙得像陀螺。
他甚至无暇上网去看那些喷子们的表演，随他们去说吧。
反正，他最新发布的几首歌，全都稳稳地坐在原创榜单的前几名。
对于厉晴西来说，这就足够了。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公司不是一言堂，允许大家畅所欲言，但真正做主的却永远只能是一个人。我劝你们再考虑一下，给我一个答案。好了，我累了，要上楼休息了。”
厉峰起身，旁边一个佣人急忙上前，搀扶住他，一起离开了餐厅。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厉晴西率先开口：“我回房间。”
厉擎东喊住他：“你还真是懦夫。”
“你盼着我和你争吗？厉擎东，我未必会输给你！”
隐忍多次的厉晴西终于发作了，他几步走到竹瑜的面前，伸手一指：“你确定还要继续跟他浪费时间吗？你问问你自己，自从和他在一起，你还是你吗？不要告诉我，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竹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在她对面，刚好有一面大镜子。
她瞥见镜子里的女人，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女人衣着讲究，妆容精致，就连微卷的头发都乖顺地落在肩头，一丝不苟。
这是她吗？
竹瑜顿时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