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鹏是悦动的常客,一个完美地把矮身材和大体重集于一身的死胖子。对他来说,健身房只是一味安慰剂,或者说是个社交圈。这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和他不认识的。每次他都亲热的管晏轲叫声“哥”,就一个字,带着那种脆生生的“自来熟”劲儿。
沈鹏举着手机一路大喊着进来,一屁股坐在一个卧推凳上,一群人跟着凑了上去。紧接着,更多的“卧槽”和“厉害了”带着惊叹号炸响在他们挤在一起的脑袋上面。
晏轲扭头看着这边,一脸无奈。“厉害了”是沈鹏的口头禅,一个小姑娘一口气吃掉个猪肘子都能让他“厉害了”一个上午。晏轲最烦这种一惊一乍的劲儿,更不喜欢凑热闹。
沈鹏拼命的抻起脖子,冲着晏轲喊道:“哥,你过来看看啊!”
“咋滴了?让人给煮啦?”晏轲慢慢走过去,边走边倒着口儿学沈鹏说话的“东北味儿”。
“让让、让让。哎呀,你们都没手机吗?自己看去啊!”沈鹏举起胳膊把手机递到晏轲眼前,大家也才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散开,分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晏轲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和那张脸上得意的笑。
“这不苏小贱吗?他也玩直播了?”晏轲问。
“哥,直播不是重点,你接着看。”沈鹏指着屏幕说。
屏幕上的画面慢慢摇动着,晏轲看清了苏小贱身后的背景。
“鹿角峰?他真去了?”晏轲问。
“可不真去了么!哥你看把他嘚瑟的,还直播。不过这小子也够能的,这还不到一小时,整好几十米了。”沈鹏边说边察言观色,又补了一句,“话又说回来了,哥他那两下子和你可没法比,你说是不?”
“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他这是作死!”晏轲抓起沈鹏的手机瞪大眼睛盯着屏幕。
苏小贱大名苏建,不算悦来的常客,但晏轲倒是在这儿碰见他好几次。他有个小圈子,都是些玩电游、街舞、跑酷、滑板,寻刺激的富二代。每次听说有漂亮的女会员报名了,才来健身房练几天,用几个“又酷又炫”的动作完成自己的“高手”人设,据说总能钓到几个傻白甜。
不知道为什么,晏轲每次看他秀自己一身“蛋白粉催出来”的肌肉,就忍不住想笑。而一般情况下,只要晏轲在,苏小贱闹哄的动静也会把分贝降下来。所以,两个人其实算不上太熟。
去鹿角峰攀岩,是苏小贱说了好几次的“计划”,但晏轲一直认为他只是说说。攀岩运动现在虽然在年轻人里越来越火,但一般人都是玩一些室内模拟的攀岩墙,而鹿角峰那里环境复杂,并不是对外开放的攀岩场地,特别是出了几次事以后,更是被森林公园列为禁区。
没想到,这次苏小贱玩了真的,而且还是徒手裸攀!
从画面上看,苏小贱是用什么把手机固定在了头上,开始时,他还边攀边说着一些“山高人为峰”的鸡汤话,后来就话越来越少了,连气儿都喘不匀。镜头里,看不到他的全身动作,但晏轲盯着画面上的胳膊,忽然有种莫名的担心——他知道鹿角峰的崖高近230米,以苏小贱的体能,能坚持到最后吗?
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数不停地在增长,一片“卧槽”,礼物刷得快要炸屏了。也有人质疑真实性,要求苏小贱动一动镜头,让大家体验下“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苏小贱好像找到了一处凸起,他调整姿势,把手机对准了身下,俯拍的角度看起来让山脚深不可测,晏轲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在“嘭嘭”跳动。
晏轲对沈鹏说:“你能说话吗?告诉他关掉手机,注意安全……”
晏轲的身后忽然响起一片惊呼声,屏幕猛地抖了一下,接着对准的是褐黄色的岩石。
苏小贱的声音响起,像似刚被人从冰冷的河水里捞起来,“卧……卧槽,怎……怎么会这么高!在下面看着挺……挺矮的呀。完了,我,我他妈没劲儿了……”
坏了!晏轲知道,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苏小贱出现了恐高的症状。对一般人来说,站得越高,眩晕、心慌等症状就会越强烈,这是因为视觉信息缺乏引起的心理恐惧。尽管苏小贱平时玩跑酷,但几米高和几十米高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可能就是刚才从高处向下看时,眼中的景象跟平时大不一样,就像坐飞机时,看到陆地上的汽车都像甲壳虫。这种视觉信息大减,会使身体更容易失去平衡和定向能力,安全感会在瞬间缺失,继而产生恐高。
“告诉他,别再往下看,找好支撑点呆在那儿别动!”晏轲冲沈鹏说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赶紧的,给你十分钟,来悦动接我!”
沈鹏有些懵逼:“怎么了哥?这小子不会又是逗着大家玩儿呢吧?”
晏轲手里已经拿了外套,向外快步走去,“他想开玩笑,可是没那个实力!”
经过前台的时候,晏轲随手抓了把果盘里的糖果,冲着花痴一样的前台小妹嘟了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