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起来,特么阴沟里都能翻船。
汪晟将茅安柒抬起的头又轻轻压回了胸口,转而眼神尖锐地转过头,对着那群大呼小叫的臭傻逼用嘴型说了个“滚”字。
奈何乌漆墨黑一片,又赶上那群人兴奋劲上头,哪里领会得了汪晟的真实用意,见到是汪晟本人,他们反而兴奋加倍,其中一个激动地打了个响指,邀功似的:“我就说是汪老板没跑了吧!你还说我瞎,到底是谁瞎!”
还真怕了猪一样的队友,汪晟耷拉着脸,眸色消沉,为了在茅安柒面前不坐实风流的罪名,他忍气吞声,继续用口型说了个拉长版的“滚”字。
这回他们走近了,另一个比较机智,收住往前走的步子,还伸手一拦,拦住了同伴们的脚步,出声辩驳澄清:“你个瞎子,明明认错了人还死鸭子嘴硬!”
“啊?”那人莫名其妙被挨了一拳,痛得吡牙咧嘴,这才悔悟着言多必失,面上还得承认错误:“我去!走走走,这回我是没脸见人了!你说怎么有这么像的人呢?”
话音刚落,他第一个带头打道回府,又担心会不会让自己这么一搅局,阴差阳错坏了汪晟好事,这可非同小可……
不说还好,一说马脚又全露,这回哪怕说的不是汪晟也是汪晟了。
茅安柒被汪晟桎梏着难以动弹,她能理解汪晟的举止,应该是不想让她暴露在人前,毕竟这几个人连“打野战”都能轻飘飘说出口,想来见了她的脸,更是得无中生有出来许许多多的莫须有剧情,铁定要弄得她无地自容。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茅安柒探出脑袋假意张望,没有任何恶意地隐隐后退了一小步,凉意从袖口钻进了肌肤,她拢紧着双臂,微微哆嗦了一下。
汪晟察觉着她的一举一动,衣服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并不征求茅安柒的意见,伸手就替她披上,好言哄劝:“都是黑色,乍一看还挺搭的。”
茅安柒不领情似地不以为意,“你也说了是乍一看。”
“让你去红毯走秀还是怎么着,那么挑剔。”汪晟小声嘟哝着,却唯唯诺诺的不敢发作,他领教过茅安柒刚烈的性子,生怕被他一个激怒,能直接一甩手将衣服扔到山脚。
茅安柒确实不好意思再挑剔,不然就有点上纲上线了,她哪里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况且眼前的人是颗定时炸弹,宠你还是冷你,全凭他高兴。
“诶,你那几个朋友演技还挺浮夸的。”茅安柒取笑他,刚才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这出戏码可谓是破绽百出,茅安柒一直很给面子没有笑场。
“什么朋友?说了是认错人!”都到这份上了,汪晟还在试图蒙混过关,打死他也不想和那几个下流坯扯上关系。
“我长了张智障的脸?”
“不不不,你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汪晟圆得很及时。
“所以,以前被你带到这儿的女人,都对你死心塌地得很吧?”
“我对天发誓,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
茅安柒见他动真格的,连忙拍掉他的手,自圆其说般给各自一个台阶下:“我没有追究你过去情债的意思啦。”
“嗯……你要感兴趣,我也不是不能够坦白。”
“那这坦白局三天三夜也说不尽吧!”这下轮到茅安柒退缩了,她只好以打哈哈的方式,结束了这个暧昧且没什么意义的话题。
有些事用不着深究,从前或许可以做为衡量某个人的参考,但也可以视为云烟。
“茅安柒你看,北极星。”
“一颗稳定且长情的恒星。”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天上星,两颗飘忽不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什么也不去想,只觉与身边的人能够站在无人打扰的山顶看星星,是世间难得的好辰光。
这种奢侈是千金难买,哪怕这不过是汪晟心血来潮的一次浪漫,茅安柒也是领情的,这么多年来,她没碰到过一个肯对她穷尽心思的男人,所以汪晟的出现,正填补了这个缺憾,因此他在茅安柒心里有了一席之位。
原来她是渴望一段眼里只容得下彼此的爱情,只是这些年不幸的遭遇使她活得忍辱负重,她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零部件都井然有序,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刻是装着七情六欲的。
示好的男人不计其数,也碰到过动了真心的,任凭茅安柒怎么千方百计拒绝也赶不走,可她真就是一台没有心脏的机器,十年如一日紧闭心扉。人家碰壁三五个月还能忍,一年两年却是叫情圣也能灰了心,人家外头都传她是个清高的女人,一般男人难入她的眼。
茅安柒甚至感谢外界对她如是评价,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桃花,她始终认为,父母的事情一天没有水落石出,她就一天也不能心安理得为自己而活。
汪晟的出现是个例外,假如没有他再度找上门,他和她的交集无非是停留在连对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的境地,更不会有茅安柒临危之下生出来的执念。
现在这情形更是棘手了,最初的计划只不过是接近他,从而挖出一点陈若冰家庭不为无知的情况,退一万步,或许和汪晟恋爱也是在计划之内的设想。
可唯独对他有一点动心,这完全是偏离了预设轨道,她想着自己不愧是感情里面名副其实的小白,看次星星就能缴械投降。
如果她真的爱他,到最后当汪晟得知这一切的开始是从她布局以后才发生的,他会如何定义这份爱?
恐怕是嗤之以鼻吧。
茅安柒进退两难,一边是唯一能通向调查父母真相的入口,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她不想轻而易举放弃汪晟这条线;一边又是直面自己的真实情绪,她是在这一局中继续保持清醒,还是任由自己沦陷。
只是不管风向偏移哪一处,她到结局揭晓之前,是一个戴着枷锁镣铐的人,她能控制住自己的一言一行,心却是不由自主。
这个认知令她心烦意乱。
“你不冷么?”茅安柒收回悠远的目光,凌乱的思绪,见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汪晟只穿着白色的短袖,活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现实也是如此。
汪晟会错了她的意,没好气:“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这件衣服?!”
“我是怕你冷啊!”茅安柒被他曲解得面红耳赤,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我热得冒汗呢!”
“汗在哪儿呢,我给擦擦。”茅安柒逗他。
谈笑风生,倒也忘了时间,下山时夜色更浓稠深静了,茅安柒后悔出门时穿一双细高根凉鞋了,这石路坑坑洼洼不平整,她小心翼翼跟在汪晟后头,深一步浅一步,走得痛苦不已。
汪晟已经很顾及她,但回过头打量,她仍是落后一大截。
他一点没开玩笑地体恤道:“茅安柒,你到底能不能走,不行我背你吧?”
茅安柒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可行性,主要她穿着紧身的连衣裙,不太好背呢,除非被他像扛米袋一样扛在身后,但那可就毫无形象可言了,有违她的一贯作风。
她笑着摇头,她犹豫的刹那汪晟就明白她是想多了,拒绝就拒绝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数一多起来吧,就越是能激发他骨子里的贱性。
汪晟见反正是没戏,不如趁机调戏她一把:“不能背啊?不然公主抱也行啊!”
“得了吧汪老板,我怕闪着您的腰啊!”茅安柒哪里肯吃亏,不由分说给怼了回去,接着自力更生,一步一步走到了山腰处。
“不是说了不让叫汪老板。”汪晟到了车上,和她秋后算账。
“我……我以后慢慢改口。”
“对了,你那店还得关多久啊?”
“等通知呢,看样子怎么着也得下周吧。”
“那这几天晚上你的时间都归我了。”汪晟没和她商量。
那就这样吧,往后的事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