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靳北宸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
“父亲,为什么这个房子总是关着?”
“因为里面住了只牲口。”
牲口?
小靳北宸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男人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在笑,可那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因为从小染上恶疾,算命的说,只有房子里牲口的血做药引,才能缓解他的病状,再后来,男孩越发对里面的牲口觉得好奇,终于等到他够得到窗户的时候,利用父亲让专人传授他的那些技能,轻而易举的翻越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叶世析,漂亮的脸蛋几乎让他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就是父亲口中的牲口?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链子?”
手上,脚上,甚至连脖子上都有。
漂亮的孩子抬起空洞的眼睛,目光落到小靳北宸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却忘记怎么发音,每次那些人来取了他的血就走,太久没人和他说话,甚至连人类最基本的语言功能都丧失了,索性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或许是好奇心的驱使,又或许平时里父亲给他的训练和功课太多了,难得发现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因此,靳北宸三天两头就背着佣人偷偷的来找他。
那时候,靳北宸五岁,叶世析六岁。
“嘶……”
韩芷晴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捏脱臼了,可靳北宸浑然不知。
韩芷晴此时此刻不过就是想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水,这大半夜的居然发高烧,真是会添麻烦,“你弄疼我了。”
时光一下子飞逝到十年之后,叶世析被父亲惩罚,差点死在海边的时候,是个女孩用命救了他。
回来之后,叶世析就变了,变得会笑了,他兴高采烈的告诉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那是靳北宸第一次在叶世析的眼中看到淡漠以外的其他表情,他会笑了,发自肺腑的真心笑意。
“靳北宸,你醒醒……疼……”
韩芷晴此时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这男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梦魇了吗,人们都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所以他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
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攥住,几乎可以听到骨裂的声音,韩芷晴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乖啊,乖啊………”
果然,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情绪平复了许多,渐渐的握住她另外一只手的力道也慢慢松开。
得空,韩芷晴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自己的手,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烧到近40度的男人。
最后瘪了瘪嘴,屈起自己的膝盖,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就像哄孩子一般,另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支撑起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靠在床上眯了会。
第二天醒来,靳北宸便发现自己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被她抱在怀里,女人双腿屈膝,而自己的脑袋就靠在她的胸与膝盖之间,似乎是极累,韩芷晴的脑袋撑在手背上,脸几乎挨着他的脸。
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胸前的疼痛让他立马蹙了眉,这才想起昨天他似乎遇袭中枪了。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韩芷晴一惊,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去拿床头的湿毛巾,昨晚他烧了一夜,她就这么给他敷了一夜,豁然发现男人已经清明的眼睛,“你醒了?”
靳北宸半撑起自己的胳膊,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绷带,“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要不然你以为呢?”
韩芷晴此时此刻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靳北宸离开,韩芷晴只觉得全身都麻了,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四肢,韩芷晴缓缓躺了下来,“天亮了,烧也退了,我要睡会……”
靳北宸看着她嘟哝着,就这么睡着了,为她盖好被子,眼底的柔情一闪而过。
“伤口有点发炎,想要伤口快点愈合,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也不要碰水……”
靳北宸刚起身,身后突然响起女人似睡非醒的声音,回头看了眼韩芷晴,起身走进浴室。
听到浴室里的水声,韩芷晴烦躁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烦死了,这男人是不是有病,伤的那么重,居然还想着洗澡,有洁癖也适可而止啊,很显然他将她的话当做放屁。
靳北宸刚解开自己的衣扣,韩芷晴便冲了进来,脸上似乎还带着愠怒。
他以为她睡着了。
“我可以自己来。”
靳北宸挥开她的手,拒绝她的帮助。
韩芷晴挑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脱啊,你有本事脱下来给我看看。
果然,靳北宸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都以失败告终,胸口的疼痛甚至让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无关意志是生理上的的限制。
“靳北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没打算让你爱上我,作为你的女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帮你,我可以将徐妈叫来给你沐浴。”尤其是在你的女人这四个字上韩芷晴加重了音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韩芷晴提议,“对了,还有小黑,小黑在门外守了你一晚上,我这就叫他来给你脱衣服。”
小黑,指的可是霍风?
见她果然转身就走,“站住!”
男人给男人沐浴像什么话,还有徐妈,也亏她想的出来。
“过来。”
韩芷晴心里狠狠白了他一眼,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缓步走了过去替他将衬衫脱掉,绷带上胸口的血渍已经干涸,韩芷晴将浴室的水打开,拿起毛巾替他轻轻擦拭上半身。
女人柔弱无骨的小手似有似无的触碰到他刚健的肌理,靳北宸不禁紧绷肌肉,“够了,出去。”
韩芷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么快就好了,他是有多嫌弃她,默默转身替他将换洗的衬衫重新穿上。
“你要去哪?”
见他穿好衣服就要出门,韩芷晴脱口而出,见过不配合的病人,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今天公司还有事情。”
韩芷晴心里暗骂了一句神经病,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上班,不是工作狂就是有强迫症,可也只是心里想想,他去不去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如今只要扮演好自己金丝雀的角色,其他的事情,她管不住,也不想管。
靳北宸走后,韩芷晴这一觉不知为何终究睡得不踏实,头痛欲裂的半撑起自己的身子,韩芷晴蓬头垢面的走到一楼客厅。
“徐妈,靳北宸回来了没。”
“二少爷刚走才三个小时,韩小姐这就想他了?”韩妈在厨房笑着打趣。
才三个小时,为什么她感觉已经快下午了,目光落到窗外的艳阳,韩芷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嘲一笑,韩芷晴你这是干嘛,怎么这么犯贱,他不过就是受了点伤,你居然又忐忑的不知所措,你是来报复他的,不是来找虐的。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利用你,欺骗你,玩弄你,践踏你的感情,践踏你作为女人的自尊心,同样的错误你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想通这点,韩芷晴转身回到房间,蒙头大睡。
“韩小姐……”徐妈知道韩芷晴都在照顾二少爷,一晚上都没休息,再加上身子刚小产,“吃完早饭再上楼。”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
…………
靳家的势力在欧洲可以说是属霸王的,而东南亚这块肥肉一直都是其他几股势力在争夺,其底蕴因为肥沃而势力众多,交错盘旋,并不是说统治就能轻易统治的。
而这次靳总得到了这块肥肉,想来强龙不压低头蛇,靳家就是势力再大,爪子伸的太长,也难免会遭人红眼,看来这次的遇袭事件,是有人想给他一个警告。
如果不是男人的脸色略显苍白了些,根本没人看得出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靳总,这次的展会将在这个星期三举行,您真的要去出席?”楚羽说的一脸不安。
靳北宸坐在办公桌前,目光落到办公桌上的烫金请帖,眼底充满了肃杀之气。
下次的交易是他拿下东南亚地区的关键,他岂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这次的展会就是由东南亚龙头的司徒家举办,这些黑道世家哪个没有双重身份。
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可这次的遇袭绝对和东南亚的那帮爪牙脱不了关系。
如果被人知道靳家当家的居然这个时候退缩了,以后靳家还怎么在东南亚立足,哪怕明知道是鸿门宴,他也必须出席。
“我有不去的理由?”
楚羽见靳北宸眼中全是杀气,但是却不是针对他而言,“可是您的伤?”
“没关系。”
正如韩芷晴那个女人所说,死不了。
楚羽还想说什么,靳北宸已经起身顺手将烫金的请帖放进口袋里。
当韩芷晴看到靳北宸口袋里不小心落下的请帖,疑惑的捡了起来,目光落到上面几个烫金大字,“WhenEleganceMeetsArt雅艺之美”的古董珠宝展邀请函。
韩家本就是珠宝世家,早在之前,韩芷晴对珠宝设计便有惊人的天赋和兴趣,如果她像一般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为了生活所迫,她早就会选择珠宝设计这个专业,而不是退而求其次,选择医生这个职业。
近360件VanCleef&Arpels梵克雅宝历史上打造的高级珠宝,将全部在此次珠宝展上呈现,史无前例。
韩芷晴清澈的眸子盘算着什么,忽而勾起一抹笑意。
当靳北宸看着走进书房灼灼的女人,目光最终落到她手中的烫金请帖,了然。
“靳北宸,这个珠宝展你方不方便带我过去?”
毕竟,他们如今的关系天下皆知,男人带自己的情。妇去参加这种展会,也是顺理成章。
“抱歉,我已经答应修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