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像是瞬间骤停,她屏着一口气,脑子什么都想不到,第一反应就是继续打,韩芷晴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
仍旧打不通,哪儿还有什么冷静,魔怔了似的,一直打一直打。
“妈咪你怎么了?”
两个小家伙难得看到韩芷晴这么反常,脸色煞白如纸,全身都在哆嗦。
突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韩芷晴一惊,吓的立马回过神,本以为是靳北宸,当看到上面的号码之后,居然是医院打来的,抛去失落,更多的是不安。
“芷晴,海城发生8.2级大地震,现在红十字会需要志愿者,你参不参加?”
“好,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去准备。”
韩芷晴几乎想都不想答应,当何苏接到韩芷晴居然要去海城当志愿者,几乎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她去,却没想到,韩芷晴这次执拗的厉害,怎么样都说服不了。
无奈,何苏只能陪着她一起去。
………
京都到海城,接近三个小时。
这一路上,韩芷晴这颗心都悬在空中,不安、恐惧,像病毒一样侵蚀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感觉自己每分每秒都备受煎熬。
除了恐慌,更多的就是后悔。
后悔在他离开那天,没有将他拉住。
后悔没有在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多和他说几句话,有些情愫,一旦溢出本就不由自主,所有的担心和不安已经泛滥成海。
已经超过整整一天和他失去了联系,电视报道中的死亡人数不断上升,数目庞大,让人瞠目结舌。
韩芷晴最为医疗队的一员,跟着救援的部队一起抵达海城。
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密麻麻的运输机在海城上空盘旋着。
而从高处望下去,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气象条件差到极致。
震后十五小时,雨势一直未停,这空气中除了灰尘味,就是浓稠的血腥味。
无数人流离失所,抱着尸体嘶声痛哭。
街路下陷,甚至缝隙里都有被粉身碎骨的尸体。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医疗队来了!”
这时,前方忽然有人激动的大喊了声:“同志们,医疗队来了!”
“你们是救援队吗,快救救我孩子吧,她被压在那下面了!”
“医生,救救我老婆,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们救救她啊……”
人们疯了似的拽着一个个军人医生的胳膊,拼命的往亲人被埋的地方跑。
现场一片混乱。
韩芷晴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完全忘记了反应,眼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没有亲生经历,根本不会理解这种悲痛,那么多的尸体,那么多撕心裂肺的哭声,随处可见的残肢断骸。
孩子在路边喊着要妈妈。
年迈的老人守着自己子女的尸体哭的昏天黑地。
“靳北宸,你在哪?”
韩芷晴失魂落魄,毫无焦距的向前走,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她要怎么找到他。
“靳北宸……靳北宸…”
何苏刚转身便看到韩芷晴神情失常的一边哭一边走,立马追上前拦住她。
“怎么了?”
“靳北宸,我,我找不到他……他就在这的,就在这的。”
韩芷晴脸色苍白,语无伦次。
“你说靳北宸也在这?”
难怪她会这么迫不及待不顾自身安危的过来,虽然现在大部队来了,也在安全区域建起了医疗帐篷。
但是说不准还会发生余震,她只要留在这里,就难免会有危险,他不能让她有发生任何危险的可能性。
“你别着急,你先去帐篷里面帮忙,我帮你出去找。”
说找,哪有这么容易,不知过了多久,韩芷晴看着不断送进帐篷的病患,此时连纱布和酒精都用完了,伤员的数量远比他们之前估测的还要多的多,灾情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何苏,韩芷晴将手中最后一个病人包扎好,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期待的向他走了过去看着他,见他的神色,韩芷晴知道一定没找到,眼底的色彩渐渐暗淡下来。
因为地震的原因,所有的通讯信号全部中断,韩芷晴根本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在哪,有没有危险,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死她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韩芷晴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何苏见她脸色苍白,立马拿过之前别人给他的面包和饼干递给她,“这么长时间总要吃点东西,不要到时候靳总没事,倒是你先倒下了。”
韩芷晴点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胡乱的往嘴里塞了些东西,就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我没事了。”
韩芷晴此时的身上脸上全是血污,哪怕不是她的也显得如此的触目惊心。
“那边还有几个伤员,我先处理一下。”
韩芷晴刚准备离开,何苏便一把拽住了她,“你休息会儿,我来。”
何苏说着,便将她按坐在一旁的休息凳上,即使铁打的人这么长时间不休息也吃不消,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待她反应过来,何苏已经接替她的工作去帮忙了。
这里医疗队忙得不可开交,那头,挖掘机,起重机等大型机械已经运到灾区,来自全国各地的军人也连夜赶赴海县各个村落。
一波军人赶来小镇,在安全区搭起了更多的帐篷,好多没有地方住的伤员与村民有了落脚地,韩芷晴趁着夜色,一个一个帐篷挨个找,居然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前来支援的大部分军人还在进行搜救,到了下半夜,就随便躺在路边休息了会儿,另外一部分战士继续搜救。
韩芷晴一整晚都枕着膝盖,睡得一点儿都不踏实,可以说就没睡着过,浑身上下都酸疼,突然肩头一暖,何苏已经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
“累了就休息会,靳总不会有事。”
虽然话这样说,可何苏心里也没底,死了这么多人,还有数不清的人被埋在地底下没有被营救出来,时间已经过去整整24小时,时间越长,生还的希望越渺茫。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何苏将韩芷晴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她居然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夜,何苏一惊,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刚侧眸,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韩芷晴的半个人影,脸色一变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请问有没有看到刚刚和我一起坐在这的女孩?”
“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
意识到什么,何苏情绪激动的握住对方的肩膀,“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对方还想说什么,何苏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何医生……何医生……”
………
韩芷晴走了好久,一边走一边喊他的名字,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好多战士身上搭着件雨衣,就躺在路边休息,累得筋疲力竭。
帐篷外不断有新的伤员抬进来,也有死人被抬出去,天色已经大亮,韩芷晴还是没有找到靳北宸。
所有的民房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她所在的这一地段,都已经搜救完毕,探测仪显示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韩芷晴神情空洞的往回走,回到安全区,继续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将装有医疗设施的集装箱搬下车,韩芷晴身子本就虚,刚走出几步,刚放下来便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继续搬,突然身子被人重重撞了一下,韩芷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下去,扶着物资重新站稳看了一眼男人。
正巧楚羽也正回过头看着她,抱歉的话还来不及说,目光落到韩芷晴那熟悉的五官,惊的说不出话。
“楚羽!”
“韩…韩小姐?”
他是不是在做梦?韩小姐不是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她?
不等楚羽反应,韩芷晴情绪激动的拉着他的胳膊,“靳北宸呢,他在哪?他有没有事,他怎么样了?”
提到靳北宸,楚羽整个眼圈都红了,顾不得韩芷晴究竟如何死而复生,神色闪烁的回避着她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楚羽,你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啊,你告诉我,他在哪?”
“韩小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地震事发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想到这里,楚羽仍旧心有余悸,双眼布满血丝,“当时……”
想到这里,楚羽陷入了恐惧的回忆。
天灾人祸,尸横遍野。
韩芷晴何曾见过楚羽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
“出事的时候,你们当时是在哪?”
“已经搜救过了,探测仪显示那一带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楚羽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完这句话,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靳总如今恐怕也是在劫难逃,九死一生。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韩芷晴看着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楚羽,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楚羽,你哭什么,靳北宸他不会有事,我要去找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羽失神的看着韩芷晴,此时的她虚弱的明明下一秒就会昏厥,可眼底的执着和坚守居然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坚强。
“韩小姐!”韩芷晴刚走出几步便被楚羽再次拉住,“我和您一起去。”
雨滴迎面而来,打在脸上,滴进眼睛里,有些睁不开,韩芷晴眯着眼睛一步一步向前走,她不可以倒下,她还没找到靳北宸,她不能倒下。
“小心!”
韩芷晴脚步又是一个踉跄,楚羽见她脸色煞白,唇上毫无血色,一脸的憔悴和虚弱,立马扶住了她。
“我没事,就是这里吗?”
楚羽点头,韩芷晴看着眼前的废墟,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这里早已经因为地震夷为平地,哪里还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雨越下越大
“靳北宸!”
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犹如魔怔了一般,韩芷晴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遍,嗓子都喊哑了,突然身子被人猛的用力转了过来,情不自禁踉跄了几步。
“雨下大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韩芷晴眼神有些涣散,“何苏?”
他终于找到她了!
何苏见她此时摇摇欲坠的模样,眼底有些复杂,也顾不得是不是强迫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刚刚接到指挥部通报,近期会有一次大的余震,而且海城周围已经出现山体滑坡迹象,再加上会有暴雨,专家预报,余震后会引起泥石流,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这里。”
“何苏,你放我下来,我不走,靳北宸还在这,我放开我!”
也不知道她突然哪来的力气,居然真的从他怀里挣脱下来。
“何苏,我昨天晚上梦到他了,他说他很冷,他让我救他,他一定就在这里,我知道他就在这里,你别管我。”
韩芷晴一边说一边跪趴在废墟上开始挖,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干净白皙的小手变得血肉模糊。
“芷晴,够了!”
何苏情绪从未如此失控过,“他生好死好,关你什么事,你不是和我说过,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吗,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韩芷晴被他吼得忘记了反应,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脸上身上全是污渍,一脸的茫然。
“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跟我回去!”
如果早知道她到这里来的根本目的是来找靳北宸,他怎么也不会同意。
突然之间咔嚓一声,韩芷晴被他拽住胳膊猛的提了上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东西,瞳孔猛的一缩,“是手表,这是他的手表,我认识,他就在这,你们快找人过来,帮帮他,他一定在下面,帮帮他,何苏……楚羽……我求求你们帮帮他!我求求你们。”
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在看到这块手表的时候倾泻而出,韩芷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开口求他们。
她害怕极了,她不想他死。
楚羽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手表,目光一滞,真的是靳总的东西。
韩芷晴说着,将整个身子匍匐在废墟瓦片上,“靳北宸,你在里面的对不对,靳北宸,回答我,回答我!”
此处的墙角已经移位,严重损毁,三人合力将一块木板掀开,目光落到废墟下面昏迷不醒的男人,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韩芷晴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