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闻言大惊,扶住门框差点没站稳。
陈平湖眯了眯眼睛,问:“那刺客人呢?”
“回大人,那人身形极快,犹如鬼魅,属下等没看清面目,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当时鬼郎中正在浮水房给琅翠行针刑,那个刺客中了鬼郎中三枚毒针,应该……跑不远。”
陈平湖拿起案上的砚台砸向那侍卫的头,勃然大怒:“没有的东西!给我加派人手,全城搜查。”
“是,鬼郎中已经带人追去,小人这就回去继续找。”那侍卫颤颤退出房间。
姜冬站在门边,骇然之下,双腿都在发抖。那人将琅翠一剑洞穿心胸?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琅翠,难道是怕琅翠忍不住酷刑将他供出吗?
薄凉至此!
陈平湖见姜冬脸色有异,起身走向姜冬,“为何这副表情,你知道那刺客是谁?”
姜冬摇了摇头,凄然道:“琅翠死的可怜,我……我……”说着,泪珠从眼眶中涌出,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陈平湖平静道:“既然做了死士,注定不得好死,有什么可怜的。”
姜冬抬头问:“死士?她明明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
陈平湖呵呵一笑,讥讽道:“弱女子?江氏,你要可怜她,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姜冬脑子里懵懵的,陈平湖盯着她,忽然心中一动,淡淡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刺客为什么要杀琅翠?”
“为什么?”
陈平湖冷笑:“等我将他抓回来,你自己问。”
姜冬皱眉道:“你怎么笃定一定能将他抓回?”
陈平湖语气森然,透着彻骨的寒意,“中了鬼郎中的毒针,他还能跑多远?本官自然会将他找到。不然的话,就是找到他的尸体。”
“那……那毒针会要人性命吗?”
“哼,三日之内不服解药,必死无疑!”
姜冬不敢再细想下去,她朝陈平湖慌忙施了一礼,没有举伞,只身走入大雨之中。
回到小院,夏夏看见落汤鸡一样的姜冬,唬了一跳,忙张罗道:“姑娘快脱了湿衣,厨房那边烧了热水,奴婢伺候姑娘姜汤沐浴,驱驱身上的寒气。这大寒的天,仔细生病!”
姜冬浑浑噩噩,由她摆布。坐在雾气氤氲的浴桶中,她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阴冷寒意,她将自己整个人没入浴桶中,希望热气驱散那彻骨之寒。
小丫头夏夏见她埋在水中许久不出,有些惊慌,伸手在水里想要捞她。
姜冬一骨碌从水中冒出,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痕,笑道:“我没事,你再去帮我拎点热水来。”
夏夏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了。姜冬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这一天发生的事。
屋内水汽氤氲,静的落针可闻。忽然,搭在浴桶的手臂上感觉到一滴异样的冰凉,她睁开眼睛扭头看自己的手臂,瞬间惊出一头冷汗。
手臂上,一滴怵目惊心的黑血。
在她惊呼出声之前,一个黑影从梁上飘下,按住她的嘴巴。姜冬惊恐看见,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清俊眸子。
就在此时,外面哄闹一片,有人在门外高声问:“东厢姑娘,我等缉拿刺客至此,请问姑娘可发现什么异常的人?”
黑衣人缓缓放开手,颓然靠坐在浴桶边,扯开蒙面的黑布,不停喘息。他脖子上有三点殷红,黑血从中流出。这一瞬间,姜冬心中一片乱麻。
夏夏在门外斥道:“姑娘在沐浴,你们这群侍卫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此无礼!”
外面的侍卫朗声道:“小人受命缉拿要犯,还请姑娘海涵,若那刺客伤了姑娘,我等万死莫辞。”
屋内,姜冬狠狠瞪了宋修臣一眼,起身抓起一件薄衫披在身上,走向门扇边走边问:“夏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乱糟糟的!”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那些侍卫只见姜冬衣衫不整站在门口,皆是吃了一惊,齐刷刷低下头不敢再看。
姜冬惊呼一声,嘭地又关上了门,在屋里叫道:“哪来的这些臭男人,夏夏你要死了,还不快把人给我撵出去!”
那些侍卫吓得肝胆欲裂,不用夏夏出言,一个个连滚带爬挤出了院子。没抓到刺客不过就是失职之罪,可若是敢觊觎大人的女人,结局就真的是个死!
姜冬将门紧闭,夏夏在门外自责道:“姑娘受惊了,都是我不好,我……我这就告诉陈大人去,让大人治他们的罪。”
姜冬忙道:“别告诉大人!这种有损清誉的事情,那些侍卫自然不敢提,我们也别说了。”
夏夏连忙点头,“还是姑娘想的周到,那奴婢进去伺候姑娘洗浴吧。”
姜冬将门从里面锁住,“罢了,我太困了,先睡下了,明天再来是收拾罢。”说着,吹灭了蜡烛。
夏夏以为姜冬是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垂着头闷闷地走了。
姜冬听外面没有了动静,连忙跑到屋内,窗外廊灯的微弱光芒透进来,她轻轻往地上的宋修臣身上踹了一脚,骂道:“真是晦气!”
宋修臣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下来,脸上竟然有些怒意。
姜冬奇道:“本姑娘刚刚救了你,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表情?”
宋修臣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缓过了口气怒道:“谁许你穿成这样故意给那些人看?”
姜冬瞪眼道:“我不这么干,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滚蛋?”
宋修臣抓起架子上的一件衣袍罩在她身上,喘息道:“以后你再敢这般轻浮,我……”
“你怎么样?”姜冬莫名其妙,“我说宋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你什么人,你管得着吗?”
宋修臣本来面色苍白,被她几句话激的血气上涌,狂咳不止。姜冬看向窗外,忍不住伸手为他捶了捶后背,“你小点声,被人发现我也得死!”
宋修臣道:“既怕被人发现,刚才怎么不喊?”
姜冬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选择救他,就像中了邪一样。明明这这家伙可恶至极!“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是我救了你啊,大哥!”
宋修臣沉默了片刻,强撑着站起来,“我不会连累你,告辞。”
说着抬步要走,姜冬一把拉住他,“腿都抖成这样,你还告辞个屁!想死在我家门口啊?”她双手从宋修臣腋下穿过,将他拖到床上躺着,一摸他的衣裳都湿透了。便去拉扯衣带解他衣裳。
宋修臣按住她的手,面色愠怒。姜冬呸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要轻薄你吧?放心,我对将死之人没兴趣。”
说话间已经扒了宋修臣的上衣,伸手在他裤子上摸了摸,也湿透,于是毫不犹豫将他裤子也脱了下来。过程中发现他身上,尤其是前胸后背,有很多怵目惊心的鞭痕旧伤,甚至在小腹上还有一处碗口大的烙印。
她心中惊骇,努力装作平静从柜子里翻出平常扮男装穿的衣裳,给宋修臣换上,让他在干爽的床被上平躺着,拿出帕子擦拭他脖颈处的血迹,对他道:“你现在中了毒,没有解药的话,支撑不过三天。”
宋修臣嗯了一声,闭目淡淡道:“无妨。”
姜冬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这种超然物外的心态,自言自语道:“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么心善的人,我明天去试试,看能不能给你偷到解药。”
宋修臣摇头:“不用……别去冒险。”
姜冬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为了你去冒险,反正陈平湖是铁了心要霸占我,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万一偷不到解药,我就索性直接跟他要,一物换一物呗……”
宋修臣闻言动容,猛然睁眼握住她的手道:“我死不了,不需要解药。”
姜冬低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甚至还带有一丝哀求。
她红了眼眶,一狠心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没好气道:“在我面前别装得这么深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
宋修臣轻声问:“那么,我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