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猛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哈哈,大人赏赐的房子定是不错的,在哪?民女这就回花楼收拾东西搬过去住。”
“你不是要自己买?”
“我……我哪来的银子呢。”
“那金子有没有?”
“大人,咱们可不可以别讨论这个话题了。”
陈平湖从怀中抽出一张地契,“黄金一百两,换你在这地契上落个名字。”
姜冬有些肉疼,腹诽陈平湖不仅是个渣男变。态,还是个吸血的蝙蝠。她的眼神无比幽怨:“一百两……黄金,也太贵了。民女去买别家的好了。”
“低于黄金一百两,我看这城中谁敢卖你屋宅。”
姜冬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为啥就嘴贱,非说什么要自己买!
陈平湖睨着她,眼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想好了吗?”
姜冬捂住荷包里的黄金一百两,“民女没钱,不然还是住繁花楼好了。”
“繁花楼已无你容身之地。”
陈平湖伸手扯下她的荷包,从其中从抽出那张黄金百两的钱票,将手里的地契塞进荷包扔给她。“名字回去自己写上就是。宅院与本官府邸后院只隔一条巷弄,不难找。”
姜冬的心在滴血,盯着他手里的钱票,“大人……您瞧我这还没捂热乎,好歹再让我摸一会……”
“再聒噪,滚出去。”陈平湖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姜冬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把陈平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那好,大人的屋宅算我买下的,是民女自己的家!民女出入自由,大人可不能派人在宅子里监视我!”
陈平湖闭目养神,淡淡道:“我不曾休了你,所以你还是我的妻。我监视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姜冬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你……你……”你个乌龟王八蛋!
马车停在繁花楼的后门,陈平湖伸腿踢了踢吹胡子瞪眼的姜某人,“滚下去,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一天后,我要在那院子里见到你的人。”
姜冬瞪了他一眼,呵呵老娘怕你吗,今晚就找个小鲜肉绿到你发光!
她跳下马车,气冲冲走到繁花楼后院,迎面看见琅翠坐在那一簇翠竹下,神情凄凉。
姜冬眯了眯眼睛,讥笑道:“看不出来,琅翠姐姐与麝珠原是姐妹情深。真是受教了!”
琅翠抽出帕子擦了擦面泪水,语气轻柔,“东厢姑娘的运气真是很不错。不过运气这种东西,不是时常都会有的。”
姜冬冷笑:“是啊,你们三番两次害我,我的确是得长个心眼,不能每次都靠宋公子救我。”
琅翠眼中杀机暴起,轻声细语道:“你找死。”话音刚落,一片竹叶从她手指间激射而出。
竹叶射向姜冬眉心,在她的瞳孔中越来越大。姜冬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那叶子却在她面前三寸忽然力道全失,轻飘飘落向地面。
宋修臣抱着焦尾琴走来,对琅翠笑了笑,“这是在玩什么?”
琅翠脸上阴晴不定,默了片刻,她幽幽叹了声,转身走开,忽然又回头对姜冬道:“你会后悔。”
姜冬披风上的红衣带随风扬起,她没理会扬长而去的琅翠,而是拧眉看向走到面前的宋修臣。
宋修臣风轻云淡,上前握住姜冬身前翻飞的衣带,一边系了个蝴蝶结,一边念叨:“衣带散漫学那九霄仙子吗?瘦骨嶙峋的,哪像仙子,以后多吃点肉吧!”
姜冬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那上面有些病态的憔悴,她道:“我要走了。”
“嗯。”
“多谢你。”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些别的吗?”
宋修臣笑了笑,“会啊,你走了正好。以后沁芬不用担心有人抢她的点心,采秀娘不会心疼给你屋烧地火龙费银子,琅翠和麝珠更是遂意,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呢?你也开心了?”
“我?……你别忘了还我衣裳就好。那可是我跟成衣铺子老板磨了一下午才买来的,花了三两纹银呢!那可是我最贵的一件衣裳了。你洗的时候小心点,别弄坏了。”
姜冬哼了一声,“抠门!”
宋修臣一笑置之,“还有啊,你这次去京兆府挣了多少银子?说过发达了请我吃饭的,我记着呢。”
一提起这个,姜冬就有气不打一处来,她沮丧道:“不是我骗你,那个姓陈的真不是个东西,一百两黄金在我兜里还没捂热乎,就被勒索去了。”
宋修臣听了却不觉得吃惊,只是点头叹道:“黄金百两!啧啧,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就能随便掏出黄金百两。这座太安城啊……”
姜冬晃了晃手里的首饰盒,大方道:“不过本姑娘我还有点家当,走,请你吃肉喝酒!”
宋修臣微笑摇头,“且先记下,这两天我吃素,不划算。等过些日子可以吃肉喝酒了,自会找你做东。”
姜冬斜睨了他一眼,“斤斤计较!”
宋修臣嗯了一声,“我最不喜欢吃亏了。”他蹲身给姜冬拖地的红裙挽了个衣结,“瞧瞧,这裙子上都沾上泥了,会不会过日子?真是个败家的娘们!”
姜冬看见他头上的青色抹额带子也垂到了地面,沾上了泥土。她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一瞬间,忽然怅然若失,有些想哭。
“宋修臣,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为什么吃素啊?你得吃肉补补。”
宋修臣抬头笑道:“补补?我欠补吗?”
姜冬抛了个堪称媚眼的白眼,“你能不能正经点?看你这副病娇样,说不定真的欠补。你长点心吧,别老是眠花卧柳的,小心不举。”
宋修臣正色道:“姑娘,你这话可就严重了啊。我能不能举,你要试试?”
姜冬见他终于像往日那样言笑无忌,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愿见他笑,不愿他眼中悲凉。
宋修臣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要搬哪去?”
姜冬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说真的,你的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宋修臣抬手给她个暴栗,笑骂道:“看个屁!本公子好得很,不用你瞎操心!”
姜冬狐疑道:“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很憔悴!”
宋修臣作势还要再打,姜冬捂住脑门跳开一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圣贤书怎么读的?”
“我何时自诩过君子?本就是个卑鄙小人。”
姜冬大笑,“君子小人,是啊。哈哈,宋修臣是小人,陈平湖是君子。你这小人,比君子可爱多了。”
宋修臣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赶紧收拾东西滚,别妨碍公子我抚琴。”
“抚琴有什么好玩?”
“小人也是需要修身养性的!不过你的琴实在弹得太烂,可别想着争宠献媚给陈大人弹,要是惹他生气丢你出府,那也太丢人现眼了!”宋修臣说着洒然一笑,抱琴而去。
姜冬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没有回头,白衣青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