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李离枝。春枝淡声道：“我嫁给他的那一天就发过誓，余生我只是他的女人，我虽然并非清白女子，却也知道从一而终。现如今……我违背了这个誓言……”
姜冬立即叫道：“不是的！你没有违背什么誓言！”
春枝没有哭，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极轻淡，极厌倦，“公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姜冬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待着！
陆布公从外面进来，沉声道：“那个张七八醒了，有事要对你禀告。”
姜冬稳了稳心神，对杏花道：“你先好好陪着春枝。”
杏花点头道：“我知道，公主快去吧。”
姜冬看了春枝一眼，扶着姬襄出去了，来到张七八的房间内，看见他整个人被裹得像个粽子，内衫小腹上的还隐约可见血迹。
姜冬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七八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问：“山鬼呢？”
姜冬攥紧了双拳，“她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但心中的怒火比悲伤更甚，她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她要为山鬼报仇！
张七八呆住了，眼眶湿润，半响都没说出一个字。姜冬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七八忽然从床上翻下来，滚在地上以头撞地，难以置信嘶叫道：“山鬼她……她死了？”
这个硬汉、莽夫，泪流满面，嗓音嘶哑。很多年前，潘三公子将山鬼送给他的时候，他看见仙子一样的她，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多年未娶妻，他心甘情愿。被她呼来喝去也好，为她做牛做马也好。她明明是女中豪杰，心中却有无尽愁思哀怨，那么，她借酒浇愁他愿意陪她，她纵意江湖，他也陪她。
姜冬静静地看着滚在地上的张七八，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们要为她报仇。”
张七八的额头在地上磕的血肉模糊，他双眸殷红如血，点头道：“对！对！要报仇！我要杀了那贱女人！”
姜冬沉声问：“哪个贱女人？”
“是那个叫华阳的贱女人！她用计将我和山鬼引出城，让另外一批西域养蛇人抓了春枝夫人。在城外，山鬼为了救春枝夫人，甘愿束手就擒。华阳抓了她，我没办法，只好先从那西域人的营帐中先抢回春枝，没……没想到我回去后，看见山鬼浑身是血……”
姜冬闭上了眼睛，颤声道：“所以，山鬼身上那一百多刀，是华阳割的……”
张七八嘶吼道：“我要杀了那贱人！”
姜冬握紧了双拳，泪水如注，她点头笑道：“是，我……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忽然又问：“你从西域人的营帐中救下春枝？那西域人呢？”
“那西域人是龟兹国的国师，叫荼古机。他养了很多毒蛇，跑了。”
姜冬面色阴冷：“他跑不了，他也得死！”
院中忽然一阵哄闹，姜冬转身出屋，只见几十个平民百姓被侍卫拦在外面，皆是唇紫而面青。
“救救我们，公主殿下，救救我们啊！”
姜冬眯眼问道：“你们中毒了？”
有个中年妇人怀中搂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已经口吐白沫，妇人哭道：“蛇，我儿子被蛇咬伤了。那放蛇的西域人说，只要交出这院中的女人，就会给我儿子解药。您是公主殿下吧？我求求您，快将那个妓|女交出去，救救我的儿子啊，我儿子是无辜的。”
陆布公伸手搭在那孩子的脉上，又看了看孩子胳膊上红肿的伤口，伤口两个黑洞，往下一按便有黑血冒出。
陆布公沉声道：“此毒难解，这孩子已经毒入心脉，不行了。”
那妇人嚎啕大哭，她怀中的孩子忽然翻起白眼，疯狂地扭动抽搐起来，片刻功夫，便浑身僵硬，在他母亲的怀中不动了。
姜冬退了几步，被侍卫拦在外面的中毒百姓一阵躁动，场面混乱至极。
“快交出那个贱人，她本来就是个妓|女，嫁给道士还不老实，还去勾引西域人，如今害了我们……”
姜冬喝道：“闭嘴！”
侍卫抽出大刀，陆布公叫道：“众位冷静！越是情绪激荡，越是危险！千万不要激动！”
然而那群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嚷嚷着交出那个妓|女。
姜冬猛地抽出一把刀，沉声道：“谁再乱叫，格杀无论！”
她声音清越，连叫了好几声，那群人才静了下来。姜冬看着他们，叫道：“你们不想死的那么快，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让这院中医官为你们处理伤口。想死的话，只管叫一声，立即有人举刀砍了你们的脑袋！”
她气势凌厉，那群人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个字。
陆布公在院中安排医官，姜冬见陆布公与那些医官私语，表情严肃，等陆布公安排完了，姜冬将他叫到灶房问：“那些中毒的人有什么蹊跷？”
陆布公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沉声道：“有一件事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好先预防。我怀疑那些中毒之人，是会将毒传给别人的！”
姜冬心知这事厉害，若是有传染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像流感，只要一个人得了病，祸患无穷，恐怕整个潼川城都要被那西域养蛇人捏在手中。
她问：“蛇毒可解吗？”
陆布公沉吟了片刻，道：“中毒者若是成年人，十二个时辰之内或许还有救，但我一时半会找不出解药，过了这十二时辰，那些百姓的性命就危险了。”
姜冬皱眉道：“实在不行，我就派人去城外那西域人的手中抢解药！”
陆步公连忙摇头：“万万不可！只怕现在城内藏着很多毒蛇，万一惹恼了那些人，放出毒蛇，全城都要遭殃了。”
姜冬心乱如麻，姬襄道：“我可以救出姐姐，只需夜间乘机关鸟遁走。”
姜冬摇头道：“不行，潼川是宋修臣的心血，这满城人的性命，我不能弃之不顾。”
姬襄道：“若城内全是毒蛇，那我们已经失了先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姐姐思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