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捂着血淋淋的半张脸，又哭又叫，声音沙哑尖锐，难听至极，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唇角到耳朵的半张脸被利刃划开，惨不忍睹。
姜冬手中的刀刃在滴血，月光下诡异狰狞，她冷冷地道：“你这一张嘴，还是别说话的好。”
潘瀞在一旁提醒：“毁了她的嘴，怎么问出那幕后指使？”
姜冬盯着华阳，沉声道：“听见没，东吴皇帝问你的幕后指使是谁，你要是不想死的那么痛苦，就清清楚楚地写出来。不然的话，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剥你皮抽你筋，却一定吊着你的命！”
华阳双眸露出惊恐之色，她捂着脸连连往后退，猛然一头往地上撞。然而，未能如她所愿，潘瀞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想死吗？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华阳双手乱舞，半张脸血淋淋的，狰狞恐怖。姜冬却毫无惧意，站在她的面前，从她身上撕下一块布扔给她，“写清楚。”
华阳抓着那布，眼泪直流，却苦于口不能言，再也说不出半句污言秽语。
姜冬缓缓道：“你杀了山鬼，害死春枝。在太安城外勾结阴先生，欲将我与华衍置于死地。更早之前，下毒害死夏夏。你说，你欠了我几条人命？桩桩件件，我至今想起都恨不得将你做成人彘，知道什么叫人彘吗？”
华阳浑身瘫软，要不是潘瀞抓着她的肩膀，她简直连站都站不起来。
姜冬冷笑了一声，“现在，用那个幕后之人的名字换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并不吃亏。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你想清楚。”
华阳不停地摇头，姜冬却已经开始数了：“三、二……”
“等一等！”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姜冬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头戴银面具的男人从月洞门下走来。
无名先生，字宣仪。
“先生有何指教？”姜冬问。
无名道：“公主殿下如此问，只怕问不出来。”
其实姜冬心中明白，那个幕后之人既然能给潘瀞送信，也能给华阳送信，华阳的确是受了高人指点，但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位高人姓甚名谁。
但她还是看向华阳，数了最后一声，“一。”
华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手中却还紧紧地抓着那快白布，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潘瀞将华阳往地上一扔，叹道：“看她真的不知道。吓成这样，不是装的。”
姜冬不理会华阳，她看向无名，“多年不见，先生风采依旧。”
无名笑了一声，“风采依旧？殿下如何得见？”
姜冬刚想说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你这浑身的气度却是更甚往昔。但她没说出来，无名先生的气度与宋修臣很像，她说了那话，没准会被潘瀞调笑。
被潘瀞笑话也就算了，但依着无名先生的性情，他必然也会打趣两声，且无名先生问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引着她夸他气度佳吗？
姜冬换了个话题，问：“先生觉得如何才能问出那位幕后之人呢？”
无名看向地上的华阳，反问：“这女子说不出那人的下落，公主又将如何处置？真的要将她千刀万剐吗？”
姜冬看向华阳，说不出话来，心中堵着难受至极。华阳肯定不能再活了，但要姜冬将她凌迟处死，姜冬却也做不出这样有损阴德的事。
无名道：“请殿下先将这女子关入地牢，慢慢审问，你既然无法将她千刀万剐，不如留她性命，做个引子。”
姜冬心中微动，“引子？”
“看看能否引出那位幕后人。”
姜冬摇头道：“只怕不能，华阳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个人应该不会与她联系了。”
“我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上钩，但这女子一旦死了，那个人的线索，就真的断了。”
姜冬想了想，道：“便依先生所言，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试一试也是好的。”
潘瀞在旁边笑了笑，转头对无名道：“先生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掌控了这里，先生不必事事与这没见识的娘们商议。”
姜冬眉头一皱，瞪着潘瀞怒道：“你！”
潘瀞摆了摆手，对院外的甲士吩咐：“将华阳押下去，可别让她死了。”
甲士将华阳拖了出去。无名上前，振袖作揖，对姜冬行了一礼。姜冬也还了一礼，“先生别来无恙？”
无名笑道：“还好。”
他虽然带着面具，但姜冬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常常在笑。
潘瀞咳了一声，“先生入城倒是快啊。”
无名道：“为护朋友之妻，在下心急如焚。”
潘瀞笑问：“朋友之妻？镇国公主竟然是你朋友之妻？”
无名坦言：“宋修臣是在下挚友。”
潘瀞叹了一声，“先生在朕的身边谋事，却将朕的敌人称之为挚友。”
这是潘瀞第一次在姜冬面前，自称为“朕”。
姜冬却没在意，只看向无名。她曾听宋修臣说过，无名先生心中有大韬略，但却与他道不同。
无名先生想要辅佐君主，成为青史留名的开国之臣，但宋修臣却不能满足他的志向。所以两人渐行渐远，宋修臣也早已经与无名坦言，若无名选择辅佐潘瀞，他愿意成全他。
现在听无名言说宋修臣是他的挚友，说实话，姜冬心中还是十分诧异的。道不同，则不相为谋。虽然无名与宋修臣不是同道中人，却是挚友，这番心胸，也是罕见了。
无名见潘瀞问，拱手温言道：“皇上并未说过，在下不能与你的敌人成为挚友。”
潘瀞哈哈一笑，叹道：“朕更嫉妒宋修臣了。”
无名道：“宋修臣这样的人，无论是与他成为敌人，还是成为朋友，都是一件幸事。”
潘瀞点头道：“这样看来，朕和你都很幸运。”
姜冬搞不明白两人到底什么意思，高人说话，也许都是这样只说个囫囵吧。
潘瀞忽而又道：“请教先生，朕该如何处置你的这位朋友之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