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修目光中带着挑衅,朝穆靖南吹了声胡口哨,人和车很快消失在前方。
十几辆轰鸣的摩托车极速朝西郊驶去,空荡荡的街道只余刺鼻的尾气。
穆靖南一打方向盘,车子也朝西郊开去。
“你想去看穆安修他们飙车?”唐瑾宜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
“我要去看他是怎么作死的!”
穆靖南俊脸紧绷,狠踩油门,几分钟后,车子在西郊一条废弃公路旁停下。
所有的穆托车都嘶吼着,失控了一般往前冲!
整个世界都沸腾起来!
穆靖南泊车的地方是飙车党们比赛的终点,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举着彩旗,嘶喊着各自的支持者。
刺耳的轰隆声令唐瑾宜胆战心惊,她问身旁的穆靖南:“这就是易城赫赫有名的地下飙车党?”
穆靖南冷笑点支烟,“为了区区几万块,豁出命折腾,也值?”
“穆安修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念大学?他怎么会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
穆靖南弹了下烟灰,安静望着前方明灭不定的灯光,抿唇。
唐瑾宜见他沉默,也就不再问。
“来啦——来啦——”
在终点侯着的几个女人越发兴奋。
一时,口哨声,机车冲刺声响彻全场!
唐瑾宜打开车窗,看到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红色赛车服的男子。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穆安修。
“穆安修!穆安修!”
“穆安修!加油!”
“穆安修!你赢了!”
几个女人在穆靖南车前又蹦又喊。
唐瑾宜发现穆靖南的双眉已经皱到一起。
机车刺耳的轰鸣逼近,最前面的红衣男子就像在风中穿行,第二名已经被他越甩越远。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后面两辆摩托撞到一起!
火光四起,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唐瑾宜吓傻了,“怎么办,靖南?要不要打110?”
“打120!”穆靖南飞快下车,拿起车上的便携灭火器直奔失火的地方。
唐瑾宜双手颤抖着拨打了120,并报出自己所处位置。
在场的穆托车和人都快速朝出事的地方聚过去。
唐瑾宜赶到的时候,穆靖南已经把火灭掉。
两个相撞的车手,一个仅仅是腿上的皮外伤,另一个口鼻出血,被火烧了头和上半身,伤势狰狞。
“虎子!挺住!”穆安修半跪在地,抱着伤势严重的那个,撕心裂肺地哭。
“医生马上来了!再坚持一会儿!”
虎子瘫在穆安修怀中,双目半睁半合,“安修——我怕是不行了——”
“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比我小一岁,日子还长着呢!”
穆安修刚哭喊出这句,虎子嘴里就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登时没了气息。
“虎子!”
“醒醒!虎子!”
其他摩托车手纷纷围过来,帮虎子止血,按压。
唐瑾宜第一次见这么可怖的情景,紧紧拽住穆靖南的袖管。
穆靖南看了下腕表,“别等120了,赶紧把他抬到我车上,我送他去医院。”
“虎子!你不能死!都怪我——让你参加今晚的比赛!你不该来的!”穆安修眸子猩红,发疯了般抱着虎子就往穆靖南车的方向奔。
穆靖南和唐瑾宜飞快上车,两个与穆安修交好的车手也跟过来。
路上,都是穆安修自责的哭声。
唐瑾宜听得心碎,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为了节省时间,穆靖南在车上联系了第一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
他们一到医院,虎子就被推进急救室。
很快,一个从急救室出来的小护士问:“谁是李小虎的家属?”
穆安修颤巍巍从长凳上起身,“我是。”
“李小虎颅内淤血严重,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他后背和胸部鉴定为中度烧伤,需要在双腿上植皮进行修补,请家属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并去一楼缴纳医药费。”
小护士嘎八嘎八说完就递给穆安修一叠需要签字的单子。
穆安修只看了两页,就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安修,需要交多少钱?”同来的车手凑过来问。
穆安修把单子塞给他,双手捂脸低泣起来。
“啊!虎子第一次手术就要缴七万六千八百块!”
“你没听护士说啊,需要开颅!这一刀下去肯定得大几万,人还说不准傻不傻呢!”
······
两个车手的议论声传入唐瑾宜和穆靖南耳朵。
唐瑾宜满含期待地给穆靖南使个眼色,穆靖南故作没看到,牵着她的手,“回家。”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穆安修就喊了声“穆靖南——”
穆靖南停住。
穆安修追过来,“穆靖南,我想借你十万块钱。我可以给你打欠条,三个月后按照银行利率本息一次还清。”
穆靖南挑眉一笑,“抱歉,我现在还不想借钱给你。”
“为什么?我穆安修就这么令你看不起?”
“穆安修,我是一个商人,从来不做折本的买卖。如果我借给你十万,你要靠什么还我?难道再靠你飙上几场车?”穆靖南语气颇具嘲讽,“飙车危险系数太高,如果下次你跟李小虎一样出了事儿,我找谁要钱呢?”
“穆靖南······你,当真不帮我这个忙?”穆安修脸色煞白。
“不帮。因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投资。”
穆靖南挽着唐瑾宜的手走出医院长廊。
人命关天的事儿,唐瑾宜原以为穆靖南会对穆安修伸出援手,没想到穆靖南的心竟然这么狠。
看到唐瑾宜不说话,穆靖南问:“瑾宜,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哪有!钱是你的,你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
穆靖南坐到驾驶座上,没有急着启动车子,“现在忽然发现,借给穆安修钱是个错误,不借也是一个错误。”
“这话怎么说?”
“我如果借给他钱,你说他指望什么还?还不是豁出命再飙几场!我如果不借,他也会四处求人凑钱,然后还是要豁出命去飙车!左右都是错,你说我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见死不救。”她总算明白了穆靖南的苦心。
他打开手机银行,“我先转你十万块,你去替他把医药费交了。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他如何还债。”
唐瑾宜笑着下车,“一定替你办到!”
十分钟后,唐瑾宜折返回停车场,给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启动车子,瞄了眼一旁安静无比的手机:“我一直在等穆安修的电话。”
“我跟他说的很明白,不许他再飙车。他口头答应了。”
“他也二十多岁了,飙车的危害比谁都清楚。他爱听不听!”
穆靖南话音一落,手机来电就响。
他看了眼,笑的意味深长,“看来我那十万块打不成水漂了。”
他点开免提,穆安修的声音传来。
“穆靖南,谢谢你的钱。我已经写好欠条,三个月后的今天一定还清本息。唐小姐说你会告诉我如何还债。”
“穆安修,既然有时间飙车,那么就利用你的课余时间来穆氏打零工好了。我会让人事部为你按小时计费,直至抵消那十万块。”
“······好。等虎子稳定下来,我就去。”
穆安修挂了电话。
唐瑾宜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个做大哥的用心良苦啊!”
“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受人之托拉穆安修一把。”
“受谁之托?”
唐瑾宜来了兴趣,穆靖南却没有直接回答,“你有为别人操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关心关心我!”
“你身边不是有个美貌性感的海归特助嘛,我关不关心你又有什么关系!”唐瑾宜刺歪他。
“这话酸!”他笑着在她脸颊捏了下,“但,我就爱闻你说话时的那股酸味。”
他手机来电铃音再度响起。
他和她同时看了眼,上面显示着“罗琦君”三个字。
他调成静音,没有接听。
她有些不淡定,开始冷嘲热讽,“现在凌晨一点,她打你电话是要跟你谈工作,还是谈人生理想——”
他立马撇清:“所以,我才不接她电话。”
“只怕不是不接她电话,是怕我听到不该听的东西。穆靖南,为什么不敢当我的面接她电话,是不是心里有鬼?”
“我心里只有一个——就是你!”他满眼宠溺凝视着她,点开免提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