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恒在电话里证实了唐瑾宜并没有骗皇甫谦。
唐瑾宜的妈妈何碧心去穆家要孩子,与穆家的佣人起了争执,被人推下台阶,头部失血过多,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皇甫谦已经能预测到,唐瑾宜回到易城与穆靖南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飞机一落地,唐瑾宜和闻惠心急火燎直奔市人民医院。
何碧心颅内出血已经止住,但被送进了ICU病房。
一脸疲惫的何丽琪在长廊上垂首坐着。
“小姨。”唐瑾宜拥住何丽琪,“医生怎么说的?我妈究竟度没度过危险期?”
“瑾宜,医生只说出血点已经找到,但还要在ICU进行后续观察。”何丽琪声音嘶哑,“为大姐主刀的是京城有名的脑科专家孙平山。”
唐瑾宜对这位孙平山医生有印象,当初穆开泰住院,穆靖南请到的就是这位。
“小瑾,孙平山也算国内心脑血管界的翘楚了。有他为阿姨治疗,阿姨很快就会康复的。”闻惠安慰完一个,又开始劝另一个,“小姨,你在医院累两天了,先回家睡个觉,今儿我和小瑾在医院守着。”
何丽琪摇头,“我呆会儿再走。”
“小姨,你先回家看看昊昊,洗个澡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来替我。”唐瑾宜撵何丽琪。
何丽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闻惠搀起她,“走吧,小姨,我送你下楼。”
何丽琪又抬眼看了看紧闭的ICU房门,颓败地走进电梯。
唐瑾宜脑子里乱糟糟,一会是满脸痛苦的何碧心,一会儿是哭着喊“麻麻”的初七······
她双手掩住疲惫的双目,闭眼。
熟悉的皮鞋声忽然在逼仄的长廊响起。
唐瑾宜不看,亦知道是谁来了。
做工考究的商务西装,他修长的身形逆光而立,容颜染了几分戾气。
唐瑾宜抬眼,带着恨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男人。
“穆靖南,你把初七抢走,把我妈害得住了院,心里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穆靖南深望着眼前这个几日不见的女人,强忍着内心的不悦朝她又近一步:“唐瑾宜,阿姨从台阶上跌倒是个意外。我会承担阿姨住院和后续治疗的一切费用。”
“意外?我妈在你家老宅的台阶上摔得进了ICU,你表情平静地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穆靖南你说,为什么出意外的是我妈,而不是你妈!”唐瑾宜猛然起身,顿时眼冒金星。
她颤巍巍扶住墙。
从昨晚到现在她水米未进,只觉得心慌气短。
穆靖南见她脸色苍白无力,朝她伸手,她决然避开。
他的手僵在空中。
穆靖南看似平静的眼睛里,隐藏着一触即发的惊涛骇浪。
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孙平山和人民医院的几位脑科专家。
“穆先生,何女士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脑颅中的淤血正在消散,如果出血点不再恶化,何女士一周之后就可以从ICU移到普通病房。”
唐瑾宜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桃源里主卧的床上。
熟悉的浅蓝色条纹床单,带着清润的阳光气息,还有······穆靖南常吸的一个牌子的烟草味。
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因为穆靖南早在她去香港之前,跟她划清了界限。
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她现在又怎么会睡在桃源里呢?
她缓缓起身,揉着眼睛环顾四周。
真的是桃源里。
她发现自己穿的是穆靖南肥大的灰色睡衣,右手腕缠着几圈医用胶布,下面还埋着个输液的皮管。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医院昏倒的,当时几个医生还说妈妈一周后可以出ICU。
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找遍卧室也没发现自己的手机。
走出卧室,她看到穆靖南正扎着围裙在厨房做饭。
穆靖南见她下床,忙关掉燃气走来。
“我做了饭,你将就着吃点。”
她一脸疑惑:“我怎么在这儿?”
“你昨天在医院昏倒,医生说是奔波劳碌气急攻心所致。我把你带回桃源里,让老邱开了几瓶营养药,一个小时前刚给你输完。”
唐瑾宜没有回他,而是问:“我妈怎样了?我手机和衣服呢?”
“孙平山一个小时前打来电话,阿姨恢复得很好,只是还没有醒来。”穆靖南从餐边柜上取下她的手机,“刚替你把电充满。”
“穆靖南,什么叫恢复得很好?我妈妈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还叫很好?”
唐瑾宜伸手抢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穆靖南被她一怂,也是满肚子气,一把拽掉身上的围裙。
唐瑾宜最终在阳台找到了自己的衣物。
黑色大衣,牛仔裤,白T,白色胸罩,黑色内·裤,被有序地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和煦的春风吹来,暖洋洋的。
所有衣物已然干透,她内·裤上还有手搓过的褶子,她脑海中一下就出现穆靖南替她洗内·裤的情形,脸立马就红了。
洗衣间明明有两台洗衣机,他干嘛找累要手洗?
她飞快把自己的衣物扯下来,正准备抱去换衣间,穆靖南就跟过来。
“唐瑾宜,先吃饭填饱肚子。”
她还沉浸在他为她洗内·裤的羞涩和愧疚中,“我不饿。我要先去医院看看我妈。对了,初七这两天闹没闹腾,我还要去看看初七。”
“我说——先吃饭!”穆靖南夺过她手中的衣物,扔到沙发上。
她弯腰去捡。
他一手扣住她手腕,一手把她的脸扳向自己,她卯足了劲儿往反方向侧。
两人闷声较量了足足有一分钟!
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被他的脸抵住。
但她,任他与自己离得多么近,就是不正眼看他。
他的薄唇贴在她脸颊,久违的馨香忽然而至,挑起他潜藏的思念和情愫。
“瑾宜,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妈妈受到了伤害。我一定尽我所能对阿姨进行弥补。”
“穆靖南,告诉我,我妈究竟是被谁推下台阶的?”唐瑾宜忽然狠狠盯住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答案。
他表情没有一丝起伏,说话的态度却很真诚:“一个新来的阿姨,出事后半小时,我就把她辞退了。瑾宜,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我先向你道歉,等你妈妈醒来,再向她道歉赔罪好不好?”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穆靖南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妈还能不能醒过来?孙平山到底是怎么说的,你敢不敢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穆靖南从桌上烟盒中拿出一支烟,还没点燃就烦躁地扔进垃圾桶,“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他的话,让唐瑾宜心中的疑虑立马升级。
她在医院就没与何碧心的主治医师进行过任何交流,对何碧心病情也只是猜测。
因为她在医院昏倒,穆靖南没让她在医院进行治疗,而是舍近求远把她带回桃源里。
这似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穆靖南怕她在医院呆的时间久了,听到他不想让她知道的消息——何碧心的真实病情。
穆靖南越这么瞒着她,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何碧心伤得很严重!
她的心越发沉重不安,她再度把目光落在穆靖南身上。
“穆靖南,如果你连告诉我实情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以后你也别做梦当我男人了!”
穆靖南面沉如水,“唐瑾宜,我再说一遍,你妈妈是被老宅一个女佣推下台阶的,那个女佣已经被我辞退!”
唐瑾宜见问不出什么,冷着脸从沙发上捡起自己散落的衣物进了换衣间。
她拨了何丽琪的电话,何丽琪说,“你昨天在医院昏倒,医生说你体质太虚,要好好养一阵子。我现在在ICU外守着,大姐一有消息我就打你电话。”
唐瑾宜颓败地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窝里坠下来。
何碧心生死未卜,初七还被关在穆家,她更不能倒下!
她咬牙起身,换好衣服。
穆靖南看到她出来,忙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去医院。”
她冷冷瞥他一眼,“我要把初七接回盛希花园!”
“我说过,只要你敢去香港,我就不会再让你见初七。”他脸色一沉,是她从未领教过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