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颜的话,并没有令穆靖南多开心。
“妈,你要想好。如果这次你选择退出,以后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连质疑的权利都没有了!”
吴雪颜长长松了口气,“想好了。我一个女人在商场浸淫二十多年,许多事情早就看透了。其实我早就想彻底放手公司,但因为不满意唐瑾而一再对你施加压力。现在,我正式决定退出,与钟仁一起安享晚年。妈虽然不喜欢唐瑾宜,但她为我生了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我,会试着慢慢接受她。”
话已至此,已经是吴雪颜能做的最大让步。
穆靖南俊脸紧绷,似乎还不太满意,“妈,吴天一的事儿你必须给我明确表个态。我不希望吴天一被法院判刑的时候,你又要在电话里替他讲情。”
吴雪颜狠狠咬唇,盯着满目坚执的儿子,“我做的这一切让步,难道都不能令你放你舅舅一马?”
“妈,现在根本就不是我放不放的事儿。你应该想一想,吴天一恶行太多,将会被法院判多少年才对。”
“靖南,妈可以在所有事情上做出让步,但唯独在你舅舅这件事不能让步。”吴雪颜垂眸,“你外公去世的早,我和你舅舅从小相依为命,我与穆开泰离婚之后,他在穆氏集团帮了我许多年,就算他现在做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也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毕竟,他也是马上就要五十岁的人了,真的不能再受牢狱之灾了。”
穆靖南起身,点了支烟。
这些,他不是没想过。
但吴天一的恶行又令他恨得咬牙切齿。
“靖南,如果你舅舅被判入狱,你让我以后怎么向你九泉之下的外公外婆交待啊?”吴雪颜看出穆靖南心思已经活络,开始打温情牌,“你小时候可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你成天说长大了要孝敬他们,但在你二十岁之前他们就去世了,你一天都没给他们尽过孝。他们如果知道你把舅舅送进监狱,也不会原谅你的!”
穆靖南的脑子被吴雪颜说得乱糟糟,“妈,如果不给吴天一一个教训,你让我怎么向AJ一百多名员工交待?拉弓没有回头箭,吴天一已经被移交到法院,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等宣判之后,我为他办个取保候审。”
这个承诺虽不能令吴雪颜十分满意,但她也知道,这是穆靖南所能做的唯一让步。
半晌,她才说了一个“好”字儿。
临出门,吴雪颜又道,“靖南,跟唐瑾宜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带着孩子搬回老宅吧。老宅就我孤零零一个人,太冷清了。”
穆靖南沉声应下。
吴雪颜能做出这种让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也想缓和一下与吴雪颜的关系,在吴雪颜走后就拨了唐瑾宜的电话。
唐瑾宜一听到穆靖南要她们母子三人搬回穆家老宅,一口回绝。
穆靖南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她才答应先搬回去试着住几天。
AJ总裁办。
唐瑾宜刚签完一堆文件,秘书敲门进来。
“唐总,有位英国来的皇甫太太要见你。”
皇甫谦的妈妈!
她自然能猜到皇甫太太的来意,忙推辞:“就说我不在公司。”
“皇甫太太说如果见不到你就不走。”秘书一脸为难,“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姓乔的老先生,他也执意要见你。”
她想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很快,皇甫太太和乔伯苍推门而入。
唐瑾宜亲自为他们倒茶,招呼他们落座。
皇甫太太一脸憔悴朝唐瑾宜逼近:“唐瑾宜,谦儿为救你右腿失去知觉,你现在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上班?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皇甫太太,车子朝我撞来那一刻,我根本就没想到皇甫谦会来救我。”此时的唐瑾宜也有些愧疚,她恨皇甫谦,但在英国的时候皇甫太太对她和柚子很不错,她也不想看到皇甫太太这般伤心。
“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为皇甫谦医治。”
“唐瑾宜,医生已经说了——谦儿右腿的神经线断了,无法再度愈合!谦儿已经成了一个跛子,你就算找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皇甫太太抓住她的胳膊,“我一个好好的儿子被你勾引得五迷三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与他藕断丝连,你还我儿子!”
唐瑾宜被皇甫太太扯了一个踉跄。
“星蓝,你冷静一下。”乔伯苍上前劝皇甫太太,“现在事已至此,你就算再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心平气和与瑾宜商量一下,看看如何配合医生,让谦儿尽快好起来。”
皇甫太太本就是个理智的女人,听乔伯苍这么一说,松开唐瑾宜,开始垂泪,“我儿子躺在医院受罪,你连句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唐瑾宜,我真后悔当初对你那么好!现在谦儿已经站不起来,你告诉我——你要如何补偿我家谦儿,才能弥补他所受的伤害?”
唐瑾宜心一沉。
从出事后,她身体里就两个声音在呐喊。
一个说:皇甫谦救了你,你必须知恩图报!
另一个说:皇甫谦是害死你妈妈的凶手,他为救你失去双腿理所应当!
皇甫太太痛苦不堪的表情刺得她心酸阵阵,“皇甫太太,哪怕倾尽我所有,我也会为皇甫谦把腿治好。如果可以,你开个价,因为我——除了钱之外,什么都给不了皇甫谦。”
“唐瑾宜,你以为我是来向你追讨医药费的吗?”皇甫太太忽然失声痛哭,“我们皇甫家在国内虽然不比穆家,但在英国的华人商圈也是响当当的豪门贵胄!我唯一的儿子为救他心爱的女人落得个终身残疾,我知道你心有所爱,我不强求你去我儿子病床前端汤喂药,只希望你能去看看他,给他一点鼓励,让他好有活下去的勇气······”
“皇甫太太,请你别说了——我马上去医院看皇甫谦。”唐瑾宜再也听不下去这位老母亲的心酸控诉,拿起手包和车钥匙,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