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分钟后,红色的云梯消防车如一闪雷电般冲进了军区的大门。
军区警卫立即疏散现场围观人员,车停了,消防队长迅速跳出驾驶室,派遣出两个小队进入火场灭火,其余人员检查云梯,完成升梯准备,95秒后升梯至工作高度,由一位消防员站在顶端吊篮之中,与身处火场10楼窗口的肖时燃接应,费力地救下了尚未恢复自主意识的梁君谧。
救护车仍旧堵在路上,还没能赶到,姜依与于护士立即上前查看情况。
她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右手背上明显烫伤了一块,手心、腰部与双膝上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擦伤,左脚跟扎进了一块长度大约五厘米的加厚玻璃碎片,脸蛋上沾满了烟灰,说不清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上衣袖口和裤脚也都被磨破了,刚养出了点长度的刘海还被火烧断了半截。
姜依让周围人腾出位置,给梁君谧适当的休息。
……
傍晚,临近日落,秋风吹动着轻盈的窗帘,一股淡淡的桂花芬芳气息绰约地随风飞进了梁君谧的身边。
她微微地皱眉,却感觉到嘴唇上一片生疼,迷蒙中慢慢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优雅宽绰的房间里,房子的视野很低,似乎只是在二楼,窗子前种着一棵桂花树,芬芳四溢,生长得十分茂盛。
“梁小姐,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于护士恰好推门进来,手里面端着个托盘,她顺手带上了房门,准备要给她换药。
梁君谧点点头,又伸手摸了下嘴唇,生涩地疼,像是全都裂了。
“我在火场里晕了?”
她嗓音微哑,声线也低沉了很多,听着都不像她了。
于护士回过头,有些心疼地说道:“是睡着了,好在没什么大碍。姜医生说你是惊吓过度,再加上这阵子休息不好,身体太过劳累,今后务必要小心保养。”
梁君谧又点了点头:“那我的嗓子……”
“被烟熏坏了。我们还给你做了遍身体检查,你呼吸道原本就不好,姜医生让你多喝水,少说话,按时吃药,好好休息。而且你要小心的地方也不止这个,你进火场这一趟,身上还受了很多外伤,这里是肖将军安排的地方,四下里没人又僻静,肖将军交代了,让我最近几天都会留下来专门照顾你帮你换药,帮着你早日康复。”
说话间,于护士将医用托盘放到了梁君谧的床头,拆开一卷纱布,又打开了一瓶碘伏,她掀开棉被,轻轻地抬出了梁君谧的左腿,梁君谧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脚受伤了。
不动,不疼。
但是伤在了脚跟,估计要落地是困难了。
她忙向于护士伸出一只手,摊开手心:“给我吧,我自己来吧。”
前两年在森宿岛,岛上缺水断电,也没有医生,她过的几乎就都是类似于野外生存的日子,邬杰淘气又爱闯祸,早逼着她学会了一些换药包扎的技能。
于护士心知梁君谧这是心善又不爱多麻烦别人。
她摇头皱鼻子:“不行,梁小姐,你手背上也有伤,这烫伤不能乱动,你小心留疤。”
说罢,于护士便坐到了床尾,拆下了梁君谧脚下的纱布,又帮她涂上了碘伏。
梁君谧无事可做,就只能乖乖地坐在床上等,她一会儿望望窗外,两会儿又将手翻过来认真地看了看那块烫伤,烫的时候是挺疼,但现在看其实也不太严重。
“我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她爬楼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要救人,只记得这一块烫伤,其余都没印象了。
“有啊,擦伤和淤青都不少,你小腹那儿擦痕比较多,刘海还烧坏了一截。”于护士专心致志地帮她缠上纱布。
梁君谧若有所思。
小腹那儿的伤口应该是她爬窗子的时候摩擦出来的,至于她的刘海……她连忙仰头,拽着自己的头发梢检查,该不会毛躁又短,烫出了锡纸烫的效果吧。
窗外落日余晖,秋桂飘香,肖时燃忙完公务来看她,不期然目睹了这一幕。
她穿着一身病号服舒服地坐在床上,光着脚,全神贯注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刘海,不见了平日里的矜持与客气,他能肯定这才是她最自然的样子,就像是幼儿园几岁的小孩,天真浪漫可爱,独享着一份最美好的纯真。
他驻足,眼里噙着笑意,靠在门边望她。
于护士倒是十分有眼色的快速收拾好了东西,抱着托盘,匆匆地离开。
待到梁君谧发现屋里人换了样时,已经是半分钟之后的事了。她连忙放下手,盖好被子,坐端正,背靠着床头,垂下眸,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了一小片阴影。
肖时燃微含着双肩,将双手抄进裤袋,缓缓地走到她身边,低声地道:“亡羊补牢?假正经?我刚刚看都看完了,梁小姐你这收敛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梁君谧咬咬嘴唇,假装低头看手指,才不理想他。
接触了这段时间,肖时燃这个人她也是很知道的,说话嘴损,只要逮到她一点软肋,就恨不得把她揶揄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更何况姜医生都叮嘱她了,要少说话多喝水。她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跟他一般计较,以后他说什么她就只挑她想听的听,其余的全都当空气,随风一吹就都过去了。
“我渴了。”
她指了指肖时燃身后,床头柜上面正摆着个玻璃杯。
梁君谧哪敢劳烦他啊,原是想让他稍微让一让地方,自己好拿水过来。没想到肖时燃倒是微挑了一下眉毛,坐到梁君谧的身边,将水杯也递到了梁君谧的嘴边。
她怔住……
“喝啊,不是渴了?”他手握着玻璃杯,又往她跟前凑凑。
她有些特别不习惯似的呆呆地看他。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梁君谧不好意思,她脸颊泛红,小心地伸出双手,托住了水杯的杯底,不一会儿,也就只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约等于算是喝了。
肖时燃将水杯放了回去。
“我有好多话要问你。”他忽地将脸凑近,语气温和地说。
她转头,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他微笑,吻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