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嘉原本在临出门前还一直嫌弃梁君谧挑的这条黑白裙子寡淡,太素,事到如今,倒也不嫌弃了。
她穿上从梁君谧身上换下来的小裙子,双手撑着裙摆,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晃来晃去。
一对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还湿漉漉的。
忽而破涕为笑,转头看梁君谧:“君谧,你别说,我一穿上这个裙子,我就能想起以前奥黛丽·赫本在《蒂芙尼的早餐》里穿过的那条小黑裙。”
梁君谧正背对着她低头拉裙子的拉链:“是有点相似,不过你气质更甜美些,方领口象征法式优雅,你也穿出了你自己的味道。”
李容嘉听得舒坦,立马上前帮梁君谧整理裙子。
原本蓬松宽大的层叠式裙摆被她一脚踩上,在右脚附近,“撕拉”一声,亏得内衬长度稍短些才得以幸免于难,只不过外层半透明的薄纱便没那么幸运,直接被踩破了个大口,邋里邋遢地啷当在了地上,这感觉就像是高跟鞋不小心踩透明胶带了一般,让人看着糟心,乱七八糟。
她蹲在梁君谧面前,拎起坏了的薄纱,又看看,止不住叹气。
仔细说来,这条水红色的蓬蓬裙价格不菲,是出于国际知名设计师之手,历时两个月才做出来的,前两天她挑款时,与她相熟已久的设计师特意提起,说这裙子在国内就这么一条,限量版,很珍贵,是可以在人群中一眼便夺人眼球的好东西呢。
可现在,竟然就坏成这样……
“君谧,要不你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我一个人应付这里。”
李容嘉扶着膝盖站起来,她也是好心,她不想让梁君谧出丑。
梁君谧微笑着摇头。
她自己会不会丢脸倒是其次,她现在主要是想着,难得她能借机来一趟纪家,她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打探一些对于肖时燃有益处的消息。
“没关系的,这裙子改一改就行了。”
说着,她用力将坏了的外层薄纱撕掉,只留下一层里衬。
高端礼服的里衬也自然用的都是好料子的,里衬的料子不错,光泽感强,纯白色,前开叉的款式,方便女生走路。
从蓬蓬裙到紧身裙,只不过是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李容嘉瞠目结舌,这裙子足足六位数啊,她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下手毁设计的。
“这……你觉得行?”
“你不说,我不说,这儿有谁会知道这裙子原本是长什么样的呢?”
梁君谧走到盥洗台前洗手,调整了一下发型,转身便推开洗手间的房门,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纪家的别墅里门庭若市,放眼望去,这片一楼自助用餐区,到处都是高官贵妇,达官显贵。外面花园里有泳池派对,年轻人居多,穿着也更开放自在些。
上流人士喜欢喝红酒喝香槟,梁君谧酒量不好,她单独向服务生要了一杯白水,又悄悄地掺进去了几滴白葡萄酒,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杯子,混合成自己想要伪装成的白葡萄酒质地。
不远处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聚在一块聊天,因为距离太远,也听不到说什么,只是能看到他们眼珠子不停地往梁君谧这边瞥。
梁君谧眼底似有星碎旋转,端着酒杯,迤迤然走了过去。
她虽然从未参加过晚宴,但小时候白女士也教过她不少。无论在哪里,都要装出一副东道主的气场。更何况现在是带着目标做事,她自然不会畏惧,也能一派淡然地装出一副大家小姐的从容端庄姿态。
“几位先生,幸会。”
梁君谧象征性抬了一下酒杯,美目明睐,客气地抿了一口酒。
眼前的五个大男人,身材高大,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基本上全都是四十岁上下,这些人不仅事业有成,而且都已经功成名就,大家在生意场上见过的美女不少,也不会像初出茅庐的年轻毛头小伙子一样按耐不住情绪,男人久经沙场,自然知道每逢美女投怀送抱便都要小心谨慎的道理。
只不过梁君谧确实自带有一种气质,一种介乎于矜持和明媚之间的克制,明明多一分则撩人,却又绝不沦陷于狂野,说起话来温柔动人,似是三月里初初见人的铃兰。
外面的妖艳贱货看多了,忽而遇到这么个如沐春风般的清丽美人,不知不觉,难免会一时间有些晃神。
哪怕是心知来者不善,却也还是想故意多留她多说几句话。
站在最中央的男人戴着一副细边的金丝眼镜,身形瘦削,典型的精英男士的代表。他眼望着梁君谧,端起红酒,上前两步,轻碰了一下她刚刚抿过的杯口。
“纪凉尘,美女怎么称呼。”
梁君谧眼前雪亮。
哪想得到他就是纪凉尘。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是……”
“她是我前妻,纪先生,我记得您两年前也参加过我们的婚礼,怎么,这么健忘,不记得了?”
肖时燃一把抓住了梁君谧的手腕,冷言冷语,将她带到自己身后。
纪凉尘眉头微动,有些不以为意地看着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冲过来的肖时燃。
他手指摸摸下巴,慢慢地搜寻出记忆……
“哦……就是她?勇敢逃婚的那个?”
两年前肖时燃婚礼场面盛大,只要是在泽城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没去过,只不过这新娘子根本没出席婚礼,纪凉尘也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却从来没见过本人。
没曾想,这么漂亮……
“难得纪先生今天设宴款待来宾,我们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劳纪先生多费心了。”
说着,肖时燃侧头看了一眼梁君谧,目光凉凉的,还有些愠色。
梁君谧抿唇,心虚了一阵,她知道他是不赞成让她来的。
“我私下里还有点事。”她找了个借口,连忙将手腕从肖时燃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身,悻悻地朝别墅后门走去。
肖时燃尾随其后。
纪凉尘忽地扬声道:“不是都已经是前妻了吗?你还这么盯着人家女孩,不合适吧。”
肖时燃顿住,眯眼,背对着众人,拿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上牙膛。
“我的事儿,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更不用纪先生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