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1997年,夏日,夜晚,伴随着一双白皙纤细的素手推开了梁家别墅的大门,一道清瘦的身影行色匆匆,急慌慌地穿过草坪,跑进了一楼的大厅。
梁家家主梁文诚正站在厨房里冰箱前想找瓶红酒,他适才拿起一个酒瓶,一回身的工夫,与背后的来人撞了个满怀。
白丽芳吃痛不已,后知后觉,恐惧感油然而生,紧张,快速地倒退了两步。
梁文诚微蹙起眉头,歪过头,斜眼看她。
炎炎夏日里,她穿得很清凉,一套白色的背心短裤,露出了修长纤细的四肢。
她背心是低胸式的,短裤也短到几乎要漏内裤,脚上踩着浅蓝色的塑料凉鞋,脚趾圆润光滑,指甲上亮涂着红色指甲油,指甲缝里一尘不染,哪能看得出半点儿护工的样子。
梁文诚与她相差近二十岁,他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样,眉宇间藏着些皱纹,因为平日里工作繁忙,纵然时常染发,风霜的痕迹也已经蔓延到了鬓角两侧。
“回来了。”
他嗓音低低的,带着中年人的老成,语气也并不是在问候,更像是一种确认。
“是,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白丽芳强装镇定,趁梁文诚不注意,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悄悄地将验血单子胡乱地捏成了一团。
“吃过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梁文诚绕过她,走到操作台前,找到开瓶器,拧开了红酒瓶上的木塞,背对着白丽芳,又将朋友刚送给他的红酒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玻璃杯里。
丝滑厚重的棕红色液体缓缓地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浅浅地漾开,色泽明亮,红得娇艳欲滴,同时还隐约间散发出一股土石的咸香。
白丽芳小心地望着他:“那我现在就去给您放洗澡水。”
“等等。”
梁文诚叫住她。
白丽芳十分自觉。
她小心地停下脚步,退回来,试探性地打量着梁文诚的神情。
梁文诚不动如山,背对着她,依旧在研究着他那瓶红酒,男人宽广的后背能给予人一种神奇的安全感,白丽芳看看四周,倏尔主动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你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回来晚了?”
梁文诚眼底略深,翻涌起一些晦暗难辨的情绪。两秒后,渐渐地归于平静。
他端起那杯刚倒好的红酒,摇晃了两下,转身,向白丽芳递了过去。
“怎么会?我只是听说,你今天特意请假去见了同学。”
“是啊,女的,她叫刘清萍,跟我是小学同学。”白丽芳眼珠子一转,捧着红酒杯,没有喝,只是装模作样地像是抿了一小口。
“跟你很熟?从未听你提起。”
“一般,普通朋友嘛。只不过大家都是女生,能约在一起逛个街聊聊天什么的。”
梁文诚略略地点头,顺便用食指勾开了白丽芳宽松的衣领。
“新买的?”
他拿回他刚递给白丽芳的那杯红酒,挑眉欣赏着她的波涛汹涌。
白丽芳微窘了一下,脸红红的。但还是夹紧双臂,用力地挺起了那两团丰满的肉。
“嗯,你说你紫色的内衣,我逛街时到处找呢,法国的,芭芭拉,你喜欢吗?”
梁文诚笑了,将薄唇俯到了白丽芳的耳边。幽幽地低语:“去楼上等我。”
白丽芳捶他胸口,娇嗔。
梁文诚拉住她手腕,反手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快去。”
白丽芳上楼了,她跑得很轻快。
诺大的半敞开式厨房又只剩下了梁文诚一个人,他站在灯下,神情寡淡索然,他看看四周,将白丽芳刚刚抿过的那杯红酒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女秘书鲁辉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在梁文诚的身后,低声地道。
“先生,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果然没错,这女人一大早出门就神色慌张,先是与她的同学刘清萍在黄江路碰面,接着去了省产院,做了血检。”
“结果呢?”
“有了。”
梁文诚闻言嗤笑一声。他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两指夹起红酒杯,轻轻地摇晃,明澈的亮红色液体顺着光洁的杯壁滑旋。
“随便找个地方安置,给点钱,打发了。”
“那孩子……”
“用不着管。一个野种而已,见不得光。顶多让我在日后的遗嘱里多加一句,除了均益和他妈,其他人别想从我这儿多贪得一分钱。”
当晚,白丽芳被梁家人赶出了别墅,佣人们对她唾弃连连,拳打脚踢,她仗着有肚子怀了孕也无济于事,没人因此而怜悯,反而下手更重。
白丽芳怎能甘心,她拼命逃下车,别无他法,危急之时,唯有拽住了躲藏在佣人身后的梁均益。
“均益!小少爷!均益啊!你快劝劝爸爸!求他别让白姨走,你知道白姨的吧,白姨平时对你最好的啊,你快帮帮白姨,郊区那边又脏又臭,白姨不想走啊!”
她此时已经不再光鲜,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头发凌乱不堪,嘴角也躺着一丝鲜血。
梁均益才三岁,懵懵懂懂的,有点害怕。
他站在别墅大门口的台阶上,躲在佣人吴嫂的身后,被白丽芳扯住了衣角,就只敢露出半只眼睛。
他看看白丽芳的那只手,又后退一点,低喃着说道:“可是……因为大家都说……白姨是坏人……”
白丽芳立即冲破了人群,扑到梁均益面前,拂开了眼前的乱发。
她紧张地摸了摸梁均益的脸颊,又用力地捏紧了她的肩膀:“均益,你可不能什么都听都信,白姨教过你的,那是因为她们嫉妒,嫉妒白姨比她们年轻漂亮,所以才最喜欢诋毁我的。你仔细想想,你已经三岁了,白姨也来了梁家三年,这三年来白姨有对你半点儿不好吗?”
梁均益眨眨眼睛。
“没有。”
“是啊!白姨最喜欢均益的呀!你都记得的是不是?这么久以来你妈妈一直卧床不起,一日不如一日,她从生你之后她就没照顾过你,都是白姨,都是白姨把你照顾大的啊!”
梁均益像是想起了点儿什么,回头,想找父亲。
佣人们忽地把白丽芳拉开,打开车门,将她拼了命地塞进了车里。
白丽芳被绑在车里,发出了尖锐的喊叫声,她歇斯底里:“均益,均益你要救白姨呀!白姨以后可就全都指望着你了!你要记着,记着啊!白姨就算是以后生了孩子,有了亲骨肉,那也一定是要靠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