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我店里来了两个客人,说要住店,拿出路引等物,自然也就让他们住下。等住下后,他们说对这行在不熟,要托我去给他们亲戚报个信,让到这里来找,这也是常见的事儿,所以我就让人去给他们亲戚报信,今儿亲戚来了,刚说了几句话,就来了这么一群人,说我店里藏匿他们家逃走的人,要和我打官司,这样的罪名,我自然不认,所以就报官了!”桑娘虚虚实实地说了,林管家当时就喊出来:“我们没有说要打官司!”
“方才可是你说,要把我这客栈给关了。”桑娘这叫六月债还得快!林管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堂上官点头:“这么说来,也有几分道理,苏先生,你再接着说!”
既然桑娘说的不全是实话,苏叔父也决定不说实话,于是苏叔父对堂上官道:“那位小娘子给我报信之后,我听的侄儿来此,十分欢喜,却又有一重忧心!前几天我家来了人,说是我侄儿拐走了他们家的人,要我交出侄儿,我全不清楚,这些人在我家住了几日,见我确实不知情,这才走了,所以我就前去见我侄儿,刚要问清楚是什么事,这群人又来了,说是拐骗了他们家的小娘子,我的侄儿,虽然好几年没见面,但我也晓得,他从小读书,为人文弱,若是书上的道理也能说上些,但要拐骗人家的女儿,却也没这样的胆识,想来,是他们家小娘子自愿跟我侄儿走的,并非拐骗!”
林管家又想打断苏叔父的话,好在这会儿也轮到林管家说话了,所以他急忙跪下:“府尊,他们口口声声,所言都不实在,我们家的小娘子,确实被他拐走,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这口中却能说会道,拐走了人,还要说我们家小娘子是自愿跟他走的,血口喷人,这样的人,何以托付终身?”
堂上官这时候看着跪在堂下一言不发的苏莫及,他十七八岁年纪,文文弱弱的,生的虽然还算清秀,但这样文弱的人,说拐骗,定然不是用蛮力,而是用的口才,因此堂上官对苏莫及道:“你可有话说!”
“我也知道,从慧妹答应跟我离开时候,就已经是走入死路,但我想着我和慧妹,从小同窗读书,慧妹聪明伶俐,素来得到她父母疼爱,虽说当年有过婚姻之约,但后来因家父去世,这婚姻之约也就搁下!当知道慧妹另外定亲,我心中也无怨恨,谁知慧妹所定亲事,却是那般,那般!”
苏莫及长长叹气,林管家已经嚷道:“名门公子,配我们家小娘子,有什么配不上的?”
“慧妹若真的愿意,那我自然别无二话,可慧妹她,是真的不愿意!”苏莫及说到伤心处泪都快落下了:“况且我和慧妹这一路前来,清清白白,并无什么事情,倒是你,口口声声我做了天大错事一样。慧妹,慧妹她,她……”
苏莫及说到伤心处,眼泪又落下,林管家鼻子里面哼出一声,这叫自投罗网,自己就承认了!
“府尊,若林氏当初真的和苏家有过婚姻之约,只是因为苏家父亲去世才搁置了,此次,却不算是拐骗!”刘如安站在那里,看见堂上官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开口就道!
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这是衙门还是菜场?堂上官有些不满地想着,看着刘如安:“你却又是何人?”
刘如安原本想说自己是被桑娘找来作证的,但猛地想到此刻不宜说出,于是轻声道:“我是路过听说,又听说客栈小娘子也被叫来,想着我们和客栈小娘子本是邻居,她的为人我也看在眼里,岂能让人这样对待,所以就来了。”
邻居?原来是来看热闹,然后张口辩解的,堂上官眉头紧皱:“既如此,你就给我站在一边,这关你什么事儿?”
“府尊,俗话说,事情越辩越清楚,道理越说越明白,路上不平人人踩。在学生看来,若苏家真曾和林家有过婚姻之约,那这件事,却是情有可原!”世上总有口头定下婚约,此后改订别家的,常有吃了这个哑巴亏的,也有觉得对方背信弃义再不来往的!
苏叔父皱眉:“如此说来,我倒想起了,当初家兄还在世时候,也曾经给我写过信,说东家待自己甚好,甚至有做儿女婚事的打算,还曾说,若是侄儿能读书成名,就最好不过,只可惜还不等我写信去问个详细,家兄就病故了!”
“你们胡说八道,我家哪里曾和你们有过婚姻之约?”眼见这官司要滑向林家背信,另定婚约,林管家当然不依,张口大喊!
堂上官拍了拍惊堂木:“既然有信件,那就回家寻来信件,还有,你可曾说过,你和林氏既然清清白白,如此,来人,给我找两个稳婆来!”
找稳婆是做什么?桑娘还在犹疑,堂上官已经指着桑娘就道:“你带了两个稳婆,前去客栈,寻到那小娘子,看看她是否清白!”
这是否清白四个字一出口,桑娘的脸登时就红了,她再泼辣,毕竟还是个闺中女儿,但若不答应,到时候这苏莫及的事情就解不开,到底要不要答应,桑娘就在那迟疑。苏莫及却高声喊道:“慧妹岂可受这种侮辱?”
看来这苏莫及,还真是个有心人,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林玲的清白,能得如此男子,也算林玲没被辜负了!
苏叔父听到侄儿这么喊,急忙阻止他:“你可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
“慧妹是个闺中女子,从来闺门严谨,因着我,已经跟我来行在,吃了这么些苦头,等到现在,还要让她受这等侮辱,我身为男子,岂能如此,如此!”苏莫及看着又要哭了,桑娘不由心想,他们果真是一对,男女都爱哭!
堂上官不料苏莫及会这样说,林管家冷笑道:“定是你已经做了些什么事情,才这等作态!我们家小娘子……”
“你休要血口喷人!”苏莫及站起身,双目赤红:“我对慧妹的心,天地可表,才不是那样魍魉之辈所想出来的,你,你就是……”
说着苏莫及就要去撞柱子:“我愿用我的血,告诉你们,慧妹是清白的!”
苏莫及站起身的时候,正好站在桑娘旁边,桑娘一把扯住他:“这会儿你撞什么柱子?你若这会儿真的撞了柱子,那林小娘子就真的要嫁给那瞎子,那瞎子因了这事儿,定会对她不好,难道你们要到地下做一对鬼鸳鸯?”
鬼鸳鸯三个字刚出口,苏莫及就哭了,世间事情,怎么就这么困?自己和林玲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到头来还是要让给那双目失明的人。虽说没见过这人,但从林玲的反应来看,那家子定不是什么好人,才让林玲这般不愿意!
苏莫及哭了,堂上官拍了惊堂木:“你再哭泣,对方也是有婚书的,你又没有什么证据!”
不管写字还是什么,总要有证据。苏叔父已经道:“府尊,方才我命小厮回去拿了信,还请府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