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晟目光没有温度,花婉笑吟吟的和他对视。
“镇远将军给我们带路。”宁恒温和道。
“带路?”
宁恒把殷雍的安排说了一下,花婉一愣,似笑非笑,“没想到我有一天能住在皇宫里面。”
“我以后会给你更好的。”
“有殿下的地方对婉儿来说便是极好的。”花婉仰着小脸对他旁若无人的娇笑,眼底温柔又依赖。
宁恒亦深情如许,清俊的脸上满是宠溺。
“请。”夏侯晟脸上冷峻如斯,覆着轻甲的手却已经紧紧握住,苍白的手背浮着青筋。
清华宫距离太子东宫不远,也靠近后宫,就是离前朝不算近,这样的安排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宁恒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种安排,“劳烦将军了。”
夏侯晟把两人带到,冷淡的颔首,转身离开。
褪去宫宴的奢华,宫廷四周都安静下来,宫女行色匆匆,清华宫的宫门挂着两站新挂起来的灯笼,照亮了这个空旷多时的宫殿。
没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无声出现,沉默注视着刚才两人一起进去的背影。
“你就这么喜欢宁恒?”
“当然。三皇子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救我于水火,也不介意我的身份,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去而复返的身影,也没有人看到他眼底起起灭灭,所有一切都在高高宫墙下归于深不见底的沉寂,坚毅的背影无声融入夜色。
清华宫。
宁恒带着花婉前前后后看了看,在无人的寝殿中,花婉忍不住道:“欺人太甚,先前派人盯着就算了,这次还把你安排在宫里,是想拘着你吗?”
“我来大金为质。”受制于人这是自然,宁恒歉意的看着她,“就是委屈你了。”
花婉皱眉,摇头,“委屈什么?说了不许再说这些话。我只是替你不甘心。”
宁恒不在意的淡笑,“没什么。”
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花婉心中更是愤懑,若不是大梁,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何必来这里受辱?
“阿恒,你以后一定会离开这里。”花婉看向他,点漆似的眸子闪动,“我也可以大仇得报。”
“一定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宁恒眼中含着沉淀的温柔,而花婉的注意力已经转开,凝眉道:“今天夏侯晟有些奇怪。”
他冷淡异常,丝毫不像是当初见到她失常的人,看着她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可能已经查到你的身世,确认你的身份。”
花婉冷笑,“他可以确定我已经死了,自然就放心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低贱媚俗的舞姬花婉,不可能是那个亡国的公主, 不必担心死而复生的人索命,也不用害怕为曾经的事付出代价。
可是老天开眼,她没有死,而所有的事,她都会一件一件还回去。
“婉儿。”宁恒的声音打断她眼底升腾起的恨意,听到他犹豫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夏侯晟为什么要找你?我听说这三年,他一直让人在那边找什么人,而且……”
她的手狠狠一颤,打断他,“他一向心狠手辣,他能找什么,当然是我残存的部族斩草除根。”
说到北蒙,她眼底的恨意难掩,飞快眨了一下眼睛,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今天遇到了文安公主。”
“怎么了?”
“他们既然把我们留在宫里,我就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去和公主好好做朋友。”她弯眼一笑,又成了那个笑魇如花的花婉。
“你想做什么?”
“做个朋友。”文安公主既是最受宠的皇女,又是夏侯晟未来的将军夫人,她肯定要去接近。
宁恒不同意的皱眉,“婉儿,之前我们说过,你找夏侯晟可以,但是不要和皇室的人接触,这样对你的身份没有好处。”
“大梁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比夏侯晟更危险?我有分寸,而且太子那边,不可能只靠你一个人,我也想帮你。”
宁恒还想说什么,外面已经有宫女走了进来,两人的话题就此打断,宁恒自知劝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房间中安静昏暗,花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也许是大梁皇宫中的一切清晰的刺痛了她的亡国痛,彻骨的寒,还有惊心的痛,花婉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三年前那些噩梦般的场景,而最后一切都融入一双沉寂冰冷的眼。
“阿恒。”花婉突然在昏暗中出声。
睡在不远处贵妃榻上的宁恒,很快就应声,“怎么了?”
“你别生我的气。”
“不会。”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我不想慢慢等,我已经等太久了。”
宁恒沉默了片刻,“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冒险。”
“怎么会是冒险?阿恒,我已经从最危险的地方活了下来,对我来说,能对我要做的事有帮助的任何事,都不能算冒险。”
这一次宁恒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第二天,在宁恒外出后,花婉穿上一身宫女的衣服,离开了清华宫,晃晃悠悠来到了御花园。
大梁皇帝不溺后宫,后妃不多,偌大的御花园显得有些冷清。花婉假装到处走走看看,终于在太液池边听到了一阵笑语。
“这位姐姐,我是刚入宫的,不懂规矩,这前面是在做什么?”拉住一个路过的宫女,花婉甜甜一笑,她眼睛生得大而美,不故作媚态,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分外可人。
宫女也笑着说:“前面是贵妃和文安公主,还有其他几位小姐,她们在玩赛诗令。”
“看着好生热闹。”
看她眼底钦羡,宫女提醒她,“你刚来,就不要过去凑热闹啦,哪里都是主子,得罪一个你都吃不消的。”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花婉笑眯眯和宫女道别,然后朝着那处走过去。
她没有马上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看了看,也没有躲藏自己的身形,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她,纷纷交头接耳指了过来。
文安公主被拥簇在中心,听了旁人的话,也看过来。
花婉穿着普通的宫女衣衫,站在太液池边,亭亭净植,看着颇有几分端庄沉静,眉目也比晚上更生动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