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晟一出去，花婉站在没人的房间又后悔了。
还没有和他说明天的事。
但是没有办法，她一点也不想这样面对夏侯晟。
花婉拿起留在桌上的暗器，看了看上面鎏金色的花纹，眼底沉沉变幻了几下，等到回去提醒宁恒要更加小心些了。
翌日。
花婉在悠远的钟声醒了过来，外面已经是大白的天色，原本寂静的大悲寺也有了其他声音。
肃穆古奥的诵经声，还有赶早来上香的香客，禅意和世俗的声音交杂，置身其中，仿佛能让人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花婉坐在床边细细听了一下，觉出几分心安的意味。
突然她目光一顿，看到了放在一旁整齐干净的衣裙。
她伸手摸了摸，是上好的素锦，不是寺庙有的东西。
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花婉把衣服换下来，开始忧愁自己该如何回到宫里，还有怎么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想再看到宁恒失望又隐忍的目光了。
正苦恼着，怀安就在外面敲门，“女施主，我来给你送饭了。”
看着门上小孩小小的身影，花婉不觉一笑，开了门，就看到小和尚乖乖巧巧的笑，“起这么早？”
“我都和师兄一起诵过早经啦。”言外之意是自己早就起来了。
睡了懒觉的花婉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太累了，睡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她本来是浅眠的人，多少安身香都不能让她睡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伴着是不是响起来的钟声，她竟然一夜好眠。
怀安没再笑话她，端着粥和小菜走进去，让她在一旁坐着不要动。
花婉看这小沙弥这般懂事，心底更是柔软，心底那段遗憾又扑簌簌反噬出一些酸楚。
“怀慈，你小心一点。”怀安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转身对后面说。
怀慈？那个比怀安还小的小和尚？
花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团子哼哧哼哧跟在后面，圆圆的小脑袋，灰蓝色僧袍下鼓起圆圆的小肚子，看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像一个玉做的娃娃。
“师兄，好累哦。”怀慈爬过斋房高高的门槛，脖子上的佛珠晃晃荡荡，奶声奶气的说。
怀安剥了一颗糖喂给他，“你真乖。”
怀慈吃了糖，露出小乳牙，笑的乖巧温软。
“这是我的师弟，怀慈，女施主你昨天不是想见他吗？我便把他……女施主你怎么了？”
花婉飞快眨了一下眼睛，掩去了眼底聚起来的泪意，看着怀慈笑，“没事，小怀慈你多少岁了？”
怀慈生出白白短短的手指，嘴里吸着糖，认真的数了数，“三，三？三岁？”
说着还疑惑的看向怀安。
“你又数错了，你明明四岁了。”
怀慈肯定的点点头，对花婉道：“我四岁了。”
四岁了啊。
花婉眼底是藏不住的苦涩，嘴角还是笼着温和的笑，也不顾脚上的伤，半蹲下去，对怀慈张开手，“我能抱你一下吗？”
怀慈走过来抱住她的脖子，身上的奶香直直钻进花婉鼻子，心脏就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攥住，她眼底是一阵滚烫的湿意。
怀安很快把怀慈带走，花婉还依依不舍看着小怀慈，然后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她不知道，在怀安带着怀慈出去后，夏侯晟就走了出来，抱起怀慈，怀慈抱住他的脖子，小脑袋也放在他肩上。
怀安仰起脸问：“将军你今天怎么让我把怀慈带出来了呀？”
夏侯晟捏了捏怀慈胖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后面，“怀慈也想出来玩。”
“哦。”怀安点点头，跟着夏侯晟一起离开。
花婉在房间中待了一会，夏侯晟一直不来，她心底的有些想法就越发控制不住。
她焦躁的敲了敲桌子，最后猛地站起来，打算主动去找夏侯晟。
没想到，门又被敲响了。
不是怀安，那应该是夏侯晟。
花婉一瘸一拐去把门打开，“夏……公主？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宫钗明明晃晃的殷明乐，独自站在外面。
殷明乐走进来，“我不能来吗？”
“只是没有想到。”
“把门关上。”
花婉把门上，走过去，殷明乐看她脚，马上担心道：“你受伤了？”
花婉点点头，“不严重。是将军把你叫过来的？”
“对啊。”殷明乐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阿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今天传信让我来大悲寺，说是和你有关。”
花婉假装没有看到她眼底的醋意，“宫里不知道我失踪？”
“我没有听到消息。”
“清华宫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你回去该让宁郡王打理一起清华宫上下了。”
她一晚上没有回去，清华宫竟然没有一点风声，显然是有人故意的。
花婉点点头，又问：“宁恒他回来了吗？”
殷明乐讶异的看着她，“你竟然直呼宁郡王的名讳。”
花婉一愣，懊恼自己的失神，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殷明乐说：“看他真的很宠你啊。”
花婉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他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去校场，太子不会让他这么快回来。”
这下换花婉诧异，她以为殷明乐只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公主，没想到该懂的她又什么都懂。
“是皇后派的人吗？”
“将军说是锦衣卫的人。”
殷明乐哼了一声，“她倒是胆子大。”
但是花婉却觉得这件事不单单是皇后胆大的问题。
“本宫今天就是来大悲寺礼佛，你昨天就留在昭纯宫，今天也陪本宫一起来大悲寺，知道吗？”
听到她换了自称，花婉不觉一笑，“嗯。”
说完正事，殷明乐脸上的凝重端庄就消失，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快说昨天怎么回事？你和将军又是怎么遇到的？”
“我被杀手带到了山下，将军正好在寺里，救了我一命。”
“我不是说他救你，我说他救了你之后呢？”殷明乐目光落向她受伤的脚上，酸溜溜道，“我和他一起长大，他都从来没有背过我呢。”
花婉立刻说：“他没有背我。”
殷明乐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花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是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