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他小时候也在宫里?”
殷明乐点头,“阿晟父母亡故后,就被父皇接在宫里抚养,就在我出生没多久。”
也就是夏侯晟九岁的时候,算来他也在宫里待了有将近十年。
“他父母?”花婉露出惊奇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说起过大将军的父母。”
“你没有听过吗?阿晟的父亲也是将军,夏侯军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是我们大梁赫赫有名的将军。”殷明乐带着遗憾,“只是很早就去了,不然阿晟也不那么早接过他父亲的担子。”
“夏侯老将军是怎么死的?”
“战死的,在北蒙的战场上,被北蒙人杀死,我们连尸骨道没有找到,京中都只有老将军的衣冠冢。”
花婉愣住,“战死的?”
“嗯,阿晟他一直想为他父亲报仇雪恨,现在也算如愿以偿了。”殷明乐看了看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又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花婉低头嘴角似勾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玲珑识趣,换了一个话题,“既然都认识,这不是更好吗,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
殷明乐懊恼的皱眉,“你不懂,以后再与你说吧,今天和你说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花婉满不在乎地笑着点头,“我可以走了?多谢公主今天请我吃的茶点。”说完还拿了一块走。
殷明乐也笑着说:“明日我让人来接你。”
花婉背过身,嘴角的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说:“那有劳了。”眼底是和含笑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冰冷。
傍晚的深宫,两旁是压下来的红墙,到处都看不到尽头一样,花婉甚至不想停下来,一直走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散去心底的钝痛和不郁。
殷明乐的话让她知道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夏侯晟。
北蒙杀死了夏侯晟的父亲,他用异曲同工的办法,报了仇,甚至还灭掉了自己仇人的国家。
难怪他对关于她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她不能原谅的血仇,同样是他没有办法忘怀的仇恨。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个注定的可笑悲剧。
“姐姐,你怎么了?”悠兰从一旁走出来,伸手扶着她。
花婉现在都不用装病,脸色惨白,手尖冰冷,看上去像是生着大病。
她疑惑看着悠兰,“你……”
“你不舒服吗?”悠兰握住她的手心,声音含着担忧。
她现在的确很乱,也不想一个人呆着,看着悠兰心底生出一丝暖意,说“你还好吗?”
“什么?”
“我听说了,你没有受牵连吧。”虽然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现在她还是真心实意担心这个小姑娘。
悠兰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前面就是清华宫的门口,花婉便说:“我好些了,你快回去吧,现在也不早了。”
“我再送送你。”悠兰握着她的手不送,坚持道。
“不用,你要是回去晚了,你姑姑不是要说教你吗?”
悠兰握着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花婉讶异,“悠兰?”
悠兰低着头,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双肩颤抖,“姑姑?你还有什么脸面提她?”
“你都知道了。”花婉只震惊了一瞬,马上就猜到了绿珠已经死了,而悠兰被她保了下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悠兰眼睛都红了,“你还是不是人?我那么真心对你,你却这么对我?你出卖我们!”
“我什么都没有让你说,是你自己把那些告诉我。”
“不是!是你!是你害死了姑姑,我恨你。”悠兰抓着她的手不送,脸上爬满了泪。
这里随时都会有人宫人路过,被人听到了悠兰自己都保不住,花婉拉着她站在转角,声音冷漠,“绿珠的死和我无关,你现在就回去,忘记今天的事,别让人知道。”
“不是你,我姑姑怎么会死?”
花婉看着她发红流泪的眼睛,平静又冷漠,“悠兰,你该恨的人是皇后,而不是我。”
她是推波助澜的恶人,但是真正的凶手是杀人不眨眼的皇后。
“你姑姑让你活下来不是让在这里做这些无所谓的事,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她抽出自己的手,刚想离开,就看到悠兰带着泪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是吗?”
来不及警惕,后颈一痛,眼前就一阵昏黑,失去了意识。
悠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出现的人,“娘娘交代给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
蒙面的黑衣杀手点点头,悠兰看了看前后,没有人过来,“不要在宫里处理她,她死在宫里宁郡王那边不好交代。”
花婉保持这模糊的意识,听到了悠兰冷静的安排怎么处理自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悠兰迅速褪去了青涩和懵懂,展露出从未有过的心机和城府。
她忘记了死亡是教人成长的最好利器。
悠兰冷漠至极的看着花婉被杀手带走,抬头看了看渐渐染上暗色的红墙黄瓦,无声道,姑姑,我懂了。
皇宫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每天皇宫出入都有严格的等级,要想带走一个人只能想办法从每天出入皇宫的马车中想办法。
迷迷糊糊中,她被扔进了一个满是泔水味的马车。
花婉在头痛欲裂,暗骂自己倒霉。
再经过几道盘查的关口,外面就有了朦胧的人声。
出宫了。
花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恢复了神智和力气。
这里是一个泔水车,两边是两个巨大的木桶,花婉就被扔在中间,常人连转身都不能,好在她身形纤细单薄,能比较灵活的坐起来,透过木板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
她之前失去意识,朦朦胧胧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在看外面竟然天已经黑了下来,街上有些商户都挂起了灯笼。
而从皇宫出来的泔水车有八辆,其中一辆在慢慢行驶的途中离开了队伍,消失在夜间渐渐热闹起来的街上。
“你去哪里?”有人叫住离队的泔水车,问车夫。
车夫带着斗笠,低着头,捂着肚子痛苦到:“肚子痛。”
“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