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婉也低着头,喃喃地跟着百官喊着:“皇上英明。”
这下贵妃和皇后的两个又换了回来,太子的脸色沉了下去,殷烨摇着扇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皇上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接着道:“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这太子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没道理明乐都要嫁人了他还没个妃子。”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皇上继续道:“宰相的千金姿容秀丽,恬静温婉,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朕便赐婚,将宰相千金许配给太子,做太子妃!”
还在红着脸去瞅距离有些远的殷烨的许笙笙,听见了皇上的声音,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笙笙!笙笙!还不快跪谢圣恩!”长着小胡子的宰相急得吹胡子瞪眼,叫道。
皇后的脸上笑开了花,而贵妃得意的神色却消减了几分。
殷雍已经上前跪拜谢恩,许笙笙在催促下精神恍惚地走上前,在殷雍身边跪下。
“儿臣谢父皇赐婚。”
“民女谢皇上圣恩。”
许笙笙说着,起身之后,扬起苍白的小脸看了看离得近了许多的殷烨,他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许笙笙的眼睛顿时红了,低下头去。
殷明乐在一旁看着,皱着眉头要说什么,却见贵妃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夏侯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拱手地道:“皇上,您的赐婚,恕臣难从命。”
殷明乐睁大眼睛,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夏侯晟,嘴里喃喃叫了一声:“阿晟哥哥。”
夏侯晟说得波澜不惊,却像一粒火星落进了油里,大殿上沸腾了。
谁人都知道夏侯晟那可是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可是没想要他敢当众拒婚,抗旨不从。娶公主那可是旁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到了他这里,反倒不稀罕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文远公主还配不上你吗?”皇上沉着脸问。
夏侯晟难得露出了几分恭敬的样子来,诚然道:“臣早年在漠北打仗时,已经娶妻,奈何夫人身子弱,受不住在外辛劳,没多久便离世了,夫人去世以后,臣便发誓终生不会再娶妻。臣既然已经发誓,便要遵守誓言,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夏侯晟说着竟然跪了下去,情真意切,给足了皇上台阶下,这皇上不收回成命反倒说不过去了。
殷明乐看着夏侯晟,听他一句一句说着话,脸也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的阿晟哥哥居然早已娶妻,看他的样子,是有多爱那个女子,竟然在她死后也发誓终生不娶。
什么公主的仪表?什么皇室的尊严?这时候还有什么意义?
眼泪从殷明乐的脸上滚落下来,她此刻站在这里,就是一个笑柄。殷明乐转身跑出了太极宫。
“明乐!明乐!”贵妃站起来急切地叫道,吩咐一些宫女追上去照顾好公主。
皇后却笑得越发地欢了。
皇上生出了皱纹的脸上,那些皱纹越发明显了,他眉头深锁,神色不悦,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如此,再勉强将军倒是朕强人所难了。”
花婉此刻直起了身体,默默退回了宁恒旁边的位置。
她听见了夏侯晟的话,心里生出了异样滋味。
在漠北的那几年,和夏侯晟纠缠不清的只有自己,和他结为连理最后亡故的也是自己,夏侯晟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花婉这么想着,觉得可悲可恨又好笑。娶了公主,他岂不是如虎添翼?这大梁还有谁敢说他的不是?他抗旨拒绝,不会真的是为了所谓的亡妻吧?
宁恒担忧地看着花婉,看着她一会笑一会似乎要哭出来,忍不住问:“怎么了婉儿?不舒服吗?”
花婉呼出一口气,想把这些停不下来的杂乱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可是心里却越来越乱。
“我想出去走走。”花婉说着起身。
宁恒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好好坐着休息。”花婉说着不等宁恒再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宴席。
太极宫外的地面上,地毯上的花瓣被踩得支离破碎,和太极宫里的热闹比起来,越发凄凉。
花婉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心里的想法纷至沓来。她想起夏侯晟离世的父母,他们都是因为北蒙而死。她想起夏侯晟方才拒绝赐婚的果断言辞,想起他遇见自己之后的荒唐行径。她的方寸全乱。
可是想起在漠北的那段日子,自己成了战后的俘虏,想起自己收受的折磨,还有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恨意就像暴风雪般席卷了她。
花婉在御花园里随意走着,今天的御花园里只点了零星的宫灯,刚好可以照亮路面,勉强通行。
“夏侯晟当真早已娶妻?若不是,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语气阴冷。
花婉听出这是殷雍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到这御花园来了。
这御花园中有一方池水,池水便围绕着树木与假山。花婉就藏身在树木假山之后,想听听殷雍到底在和谁说话。
一个女声响了起来,这个声音一出,花婉只觉得心头跳了一下。这个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算是在梦里也想将这个声音道的主人碎尸万段。
是璇姬的声音:“是真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
从前总是嚣张跋扈的璇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子。花婉心中冷笑。
“那女人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早就已经死了。”
花婉闻言心中疑惑,璇姬是殷雍安排在夏侯晟身边的棋子?可为什么没有把自己和夏侯晟之间的事情告诉殷雍?她这是在帮着夏侯晟啊!
殷雍冷笑一声,不屑地道:“没想到他也是个生性风流的人,说什么妻子早亡不再娶妻,还不是跟宁恒身边的那个舞姬纠缠不清。”
“你给我继续盯紧夏侯晟,又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殷雍道。
璇姬应声而去。
花婉心道,也许璇姬是殷雍派去安插在殷雍身边的探子,不过夏侯晟何等精明,怕是早就将璇姬收作了自己的爪牙。殷雍也真是天真,被反将一军都不知道。
花婉觉得有点好笑,转身欲走,衣服下摆却扫到了一旁的树叶,发出了一阵骚动之声。
“谁?”殷雍厉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