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王行之皱了皱眉头,手抬向对面,示意让我入座。
我坐了上去,王行之开始询问我的资料。
“赵小儿,海市本地人,今年19岁?”
“对。”
“现在还上学么?”
我摇了摇头。
“有过工作经验吗。”
“呃……之前在邻居那边,干过服务员,他是餐饮类的小店。”其实严格来讲,牛叔的店不算小了。
“哦……什么时候开始干的?”
嗯?这怎么跟调查户口似的。
我说前两年就开始干了,其实不上学好多年了。
“是这样的,你是小学文凭对吧。”
王行之除了一开始观察我,之后一直在敲打键盘,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小的伤口。
桌上摆放着一家照片,里面有着一男一女抱着一个男孩。
男的是王行之的脸,和现在长的差不多,脸上带着笑意。女人和男孩估计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妻子长的和蔼,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儿子看上去一两岁,吃着奶嘴笑嘻嘻。
键盘旁边,有一副假牙,看来王行之牙齿不好。
“是的。”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办法,初中就辍学了,文凭就是小学啊…
“这样的话……你对于药厂这些,有什么经验么?”
王行之动了动双手,“比如管理啊,药检啊这些,还有流水线大致的流程都明白吗?”
“不明白。”我直言道。
闲聊了整整十多分钟,王行之第一印象给我还是挺不错的,谈论到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也是幽默连篇,比如,当聊到没什么文化知识的时候,他就会说:“呵呵,这有什么的,谁没被骂过,我不过才读完初中,就出来搞这个药厂了,不知道一路上被多少人骂是个傻缺啦。”
跟善于自黑的人聊天,很舒服,通常什么梗都能接住,并圆场。而且他和你聊天,明明认识没几分钟,却能感觉聊的非常顺,一开始我还有一点紧张,手都出了不少的汗。
这就是自然熟?
我都差一点想直接问“最近死多少人”这种话了,不过想想,还是太突兀,之前在药检李主管那边,已经差一点泄露马脚。
刚刚聊的时候才知道,王行之父亲过去在王行之刚出生的时候,就搞这个药厂了,换句话说……王行之出生开始,很有可能他父亲已经打算将药厂以后继承给他了。
“哎……我感觉对不起这个药厂,现如今已经快要倒闭了。”
王行之摸了摸眼睛,眼眶有一点血红,他一脸疲倦的说,“风风雨雨那么多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开玩笑道,王老板有病么?
“不是。”他摆了摆手,“自打我十九岁接手药厂之后,药厂总体还算维持的不错,我的父母也一直帮助我,而在我三十岁那年,父亲去世了,母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她年龄不算老,却患上了这种症状……”
“那时候开始,我的药厂就频繁受创,我管理能力并不强,有不少老一辈是看在我爸面子上在我这干的,我爸去世后,那些人接二连三的离开了我,有的人见状,跟风,一起离开了我……我那时候被同行针对,甚至还被暗杀过。”
暗杀!?
我惊道,“什么叫暗杀过?”他道:“三十多岁的一天,我去出差,回来后我在酒店睡了一晚,晚上我的玻璃被打碎……”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行之的瞳孔有些微微伸缩:
“我当时鞋子都没穿,拼命的逃,不知道逃了多久,最终……”
“我活下来了。”王行之突然笑了,“被人救了。”
我问道是谁?
王行之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看样子,他并不想说对方是谁。
“那个……阿拉{我们}能说点正事么?”
我双手交叉着,认真的说:“您看我小学文凭,能给我开多少工资呢……额,我主要是来实践一下的,还有……”
王行之道:“还有什么?”
我顿了顿,“还有,我跟您熟么……”
防止他不开心,我急忙解释:“我们根本不熟悉,王…王老板,为什么您跟我聊那么多?”
王行之说了许多的话,给了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很想跟他大饮几杯烈酒,好好聊聊人生,只不过嘛……
一方面出于本能,感觉他有些诡异,另一方面是想起了秦夜所言:“切勿被带节奏。”
节奏二字其实偏俗了点,大意应该是指,不要被人利用。
和王行之可以说没半毛钱的关系,一上来就跟我聊许许多多的话题,给了我一种“老友”间的默契感,但实际上,我只是个年轻孩子,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跟我说这些那些,真的很奇怪。
“哈,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直爽哈哈哈。”
王行之顿时笑了笑,可能明白了我的意思,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合同,道:“小赵想来这边干多久?”
这还差不多。
记得电脑上看到,一个月好像是3200……“3000可以么?”我报了个整数。
王行之摇头,笑:“我开你一个月3200吧。”
我故作奇怪的说,为什么是3200?
“普工我这里,都是3200,试用期过了,全是4000,老一辈的勉勉强强七八千。”
这时候,王行之之前泡的水开了,他拿了两个红木茶具,打算倒入杯中。
我右手一抬,示意不需要。
“我不看文凭的。”王行之放回了一个茶具,给另一个茶具中倒了些许开水,吹了吹,轻轻的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明天吧,到时候我叫个老员工来带带你,这是我手机号。”
王行之拿出自己的名片,摆放到我的面前:“你打这个手机号就可以了。”
聊了几句后,把合同签好,写的很棒,两年制的合同,试用期为半年,不过其实我干不久可能就撤了。
签完我便打算先回家。
“对了,为什么这边有那么多画啊?”临走时,我突然想起来,便问道。
王行之皱了皱眉,随后笑道:“你是说外面的画么?那都是我的画。”
你……你的画!?
我差一点喷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老板,这些画…是你画的么?”
王行之摇了摇头,又吹了一下茶,笑道:“这是我托人所画的作品,以前询问过一个高人,他给我的建议是,我的命中坎坷太多,须得用这些个妖魔来镇压自己的坏运。”
“本来我也不信,后来贴过了,发现确实比起之前要好一点。”他又叹了口气,并看向我的身后,“不过最近……”他顿了顿,没了下文。
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丝冰凉,又一次联想到之前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场景……
“是魔兽吃了药厂的工作人员。”
想到这句传闻,我的汗水从背上缓慢的再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