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姚澈轻佻发笑，似在嘲弄对方的愚蠢，“沈栖迟还没死呢，你就这样急不可耐了？”
听到这样难听的言语，云舒把脸偏向颜景泽的衣襟，暗暗置气，混蛋！竟敢口出恶言，诅咒沈栖迟。
然也罢，这动作在姚澈眼中，不过是她羞愧知耻的反应而已。
颜景泽搂紧她，穆然冷语，“虽生犹死，只是时辰的问题，皇上迟早都会除掉他，知晓这一点，臣还担心什么呢？”
“你便那么确信？”
“臣陪伴皇上十几年，皇上是什么手段，臣最清楚。”
更为热烈的笑声荡开，姚澈粗略睇了二人两眼，难以扼制胸口那烦躁之感。
非至冷血，必终身胁之所好。
好？他好江山，好权力，好九五之尊，好君临天下，这些，切切实实掌握在他手中，谁也没可能分走半杯羹，所以，他当听了句戏言，不为所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舒口中所“好”，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颜景泽，拼命躲过鱼与熊掌的陷阱，岂料最后栽在了你身上？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在他身边照顾了他十几年的男人，忽而一日分道扬镳，他没想过。
对，他没想过这种可能，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暗嗤一声好，姚澈身携阴柔之息，逼近二人，“我真是愚蠢，早知如此，最该除掉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知道他那么多底细，若收不住为己所用，那便断断留不得。
“皇上杀不了我，所以只能成全我。”
他说的没错，不管是沈栖迟，还是他颜景泽，他都杀不了，何况现在二人已有勾结。
可笑的是，这促使他们私下勾结的桥梁是个女人。
“沈栖迟何其狠心啊，为了保命，连自己的女人都肯拿来交换，不过也是寻常，谁叫你对她垂涎已久，平白送你，你岂会不要。”鄙夷在他口中渲染开，讽得二人满面难堪，又有些莫名的恐慌。
无法除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舍，以及君无戏言，搅乱这位新帝所有的沉着。
寂然片刻，他轻一甩袖，片片阴鸷浮上唇边，是无尽妖冶的诡笑，“颜景泽，我还是告诉你吧，此番将计就计，你休想如愿。”
“站住，”颜景泽漠唤，带三分凝重，“你是不是想即刻传他回来，破坏我的好事？”
他知道，只要沈栖迟回来了，云舒就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如果你真觉得这是你的好事。”
“你现在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何还不肯放我离去？”
“……”说不出口，他放不下他，无法忘怀心里的他。
即使他付不出同等的情意，可日日相陪，也胜过现在看他将别的女人揽在怀中。
“颜，你真笨……”云舒看出破绽，字里行间是不舍，是嫉妒啊，什么鱼和熊掌的陷阱，姚澈从始至终都没有躲过。
“什么？”
“皇上器重你，而厌我，所以……他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呢。”
“那舒儿给吗？”变换一脸宠溺，如许问道。
“不得君命，你便永远都是他的臣，我怎有胆子抢皇上的人？不肯也要……唔……”精致俊雅的面一俯而下，封住那些薄情的字眼。
云舒讶意，睁着漂亮清澈的眼，里头蓄满惊疑，迷茫，还有被迫萦绕的冰冷。
相触之始，那种怪异的寒颤又侵入腰间……好凉的唇，好熟悉的气息。
不……这个人，不是颜景泽！
这种认知让她惊骇，懵然移开脸，要拒绝，“不要……”才嗫嚅两字，男人又穷追而上，再度离散了她的呼吸。
“哼！”
耳边响起姚澈愤懑之声，没一会儿，府外脚步声扬，再看厅内何处还有姚澈的身影。
“唔……你到底是谁！”云舒拼命推开男人，仓惶挣脱。
男人墨漾的黑眸读不出情绪，盯着她娇嫩有些透明的脚，冷然道：“主子，地上凉。”
“你……”
难以置信片刻前还温雅柔婉的男子，转瞬吐出如此隐匿寒霜的言辞。
“凌岸？”
凌岸假扮的颜景泽？笑话，天方夜谭！
他二人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是现在，是赞他的易容术太过精妙，还是他模仿人的本事绰约超群？
试探唤出那个名字，心里不停在打鼓，怎么办，不久前还因为“报恩”与他发生了不愉快，这会子……
天啊，真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怪异感受。
想起在他怀中蒙然不觉，与之如常做戏，滔滔不绝，便叫她尴尬得面红耳赤啊！
该怎么面对，怎么面对！该死的凌岸，行计之前，难道就没听说过“商量”二字吗？
凌岸反倒是没感觉，一个扬手，如同变脸一般，将外侧颜景泽的衣服与易容全部扯掉，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换装的，眼前便只剩一介玄黑。
“主子，相老爷问左右，墨玉夫人何处，奴才请言，该如何回答？”
“……啊？”云舒的注意力还在他兀自出现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不像真的。
“主子怎么了？”
不是吧，他宛若失忆，绝口不提方才的事儿了？
谁来告诉她，这种卓绝的应变能力是如何练成的啊……云舒抚额，有气无力的合了合眼，“墨玉居心不良，你随意编个由头，应付过去就行了。”
“只怕他不信。”
“为什么？”墨玉忙着帮姚澈做事，整天见不到人，沈安士都习惯了，有什么可不信的。
“墨玉夫人偷改账本的事，好像被他发现了。”
云舒放下手，露出颊边还未褪尽的红云，“不是让你瞒着了，父亲怎么会知道？”
凌岸薄唇微抿，冷肃答：“这府中，除了相老爷，还有谁最关心墨玉夫人？”
“……”心惊，起疑。
“相老爷命悬一线，若不慎离世，墨玉夫人的地位便在所有人之上了。”
“是沈栖迟？他这样，有什么用意？”
“主子以为呢？”
垂眸，寒意凝固在主子的裙摆之间，仿佛吐出一声沉叹，喜忧参半。
还在聚精会神的思虑，黑影默然凑近，不属于他的柔情怜意一拥而上，将云舒稳稳卷了进去。
“喂……你在做什么，放下……”
凌岸甚少示于人前的面目表情匮乏，只有微微抒懈的剑眉，透露出他心下点寸的欣喜。
“主子，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