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她还想争辩什么,赵氏的目光已不耐。
而后她瘪着嘴退到后头,一脸不服气。云舒恍若天人一般的皮囊在众女眷里头俨然是庸中佼佼,叫她怎么能甘心?
赵氏扫视堂下,又朝垂面的云舒看了好几眼,才道:“今日菊花开的正好,本宫有幸邀请到各位夫人前来观赏,叙旧之余,也让这成日安静的昭和宫添点儿人气……”
众人齐声:“承蒙皇后娘娘垂爱,感激不尽……”
“各位夫人客气,本宫成日面对后宫那起子妇人,零碎麻烦的看也看厌了,倒不如你们,时常见来更觉亲近些。”
话毕,堂下一妇人福身应道:“皇后娘娘管理六宫很是劳累了,今日赏菊正好可放松下心情,若得允准,妾身愿尽心侍奉娘娘……”
“王妃请起。”
说话之人可说是皇帝姚深的弟媳妇,姚深庶出的弟弟姚治是先皇的老来子,所以尽管姚深年近花甲,那姚治也顶多二十五六,自然,娶的王妃也是年轻貌美,能说会道的。
云舒向她望去,那模样竟与赵氏有几分相似。
“皇后娘娘福泽庇佑,这满院的菊花姹紫嫣红,竟像秋天里似的。”
赵氏颇爱此奉承言辞,随即笑开:“王妃真会说话啊……也是皇上赐的这昭和宫地界好,日头充足,雨露滋润,从外头挪进来的花苗格外适宜这里的土壤,遂能催得花开不败……”
“纵然是地气好,也离不开娘娘素日里的悉心栽培……”
“栽种培土都是花房的老师傅来,本宫不过闲来浇浇水,实在谈不上悉心……”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去间生生将赵氏捧到了天上。
云舒听的心烦,缩在韩夫人后头无心留恋。而后不知是哪个妇人说了一句,“若要谈娇艳,老身倒觉得沈家夫人更甚鲜花一筹……”
众人的目光才从赵氏与王妃身上移开,向四周有目的性的寻觅着。
“王夫人指的是?……”
“沈家夫人?难道是沈相月初才纳的那个……”
“嘿得了吧,她八成是没来,方才在大会的花名册上我就没见到陌生的名儿……”
“啊?那是……”
……
赵氏闻得下头骚动,明知故问道:“老夫人可是在说丞相沈家的二少夫人?”
被唤作王夫人的乃是朝中元老太尉家的夫人,眼瞧着岁数要比韩夫人还大,仿佛腿脚还不太利索。
“正是,老身早有耳闻少夫人生的灵动美貌,今日一见方觉得传闻不虚。”
赵氏较为敬重王氏,毕竟当朝元老手握重权不得不忌惮,“老夫人说的不错,本宫初见少夫人时亦觉得眼前一亮,可她却不张扬,不然怎么说沈家的二少爷福气泼天,能娶到如此娇妻呢。”
云舒俯身行礼:“皇后娘娘与太尉夫人谬赞了,臣妻姿貌平平,是外头的传言过于夸大,臣妻愧不敢当。”
“少夫人谦虚,一瞧便是个温顺性子。”
“太尉夫人青眼了,身为人妻柔顺最要紧,臣妻屡屡有不足之处,还望夫人不吝指出。”
姚溪看够了云舒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想起她心症发作时的疯癫模样,是根本与柔顺搭不上边的,怎的现在就有脸面在人前造作推辞了?
她盘算半刻,笑着上前:“弟妹何需自谦?你我日日住在一个屋檐下,你的美貌是大伙有目共睹的,大嫂我……可就及不上你了。”
“舒儿惶恐,不敢当大嫂此言。”
“弟妹不必紧张,今日女眷齐聚,唯弟妹能得太尉夫人如此赞赏,真真是给我相府争脸,大嫂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云舒抿唇:“是太尉夫人不嫌舒儿平庸罢了。”
“呵……你棍伤还未痊愈,不宜久站,不若命人扶着去那边廊中歇歇吧。”
该死。
便知姚溪突然出言没什么好话说。
云舒眸光微冷:“谢大嫂关心,舒儿得父亲大人疼爱已好的差不多了,倒是大嫂久未出门,也该到下头来沾沾皇后娘娘院中的地气福泽。
“你……”
“咳咳……”赵氏打断姚溪,极为无奈:“少夫人受伤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是让你受苦了。”
“受苦不是主要,主要是弟妹一番聪慧,知晓必能以此伤痛得父亲与弟弟垂怜,连有违妇德之事也能一笔带过了……”
“大嫂,你……”
“溪儿!”
云舒故作委屈,反显姚溪仗势欺人,赵氏十分不悦,“今日赏菊大会不是来给你议论家长里短的,少夫人的为人她自己清楚,便不必你来提醒她了,退下!”
虽是斥责,但言语中的维护不言而喻。
随后院中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似乎都在议论云舒究竟做了何种有违妇德之事,以至动用杖责。
韩夫人护短,出言调和:“哎大伙也别光站着了,今日娘娘开恩赐咱们宫中赏菊,咱们若是只顾说话,岂非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有人附议:“韩夫人说的是,咱们……便好好观赏吧。”
赵氏也不反对,任由一帮妇人在院中慢慢散开,零星聚着对满院菊花评头论足。
“母后……您为何不让儿臣……”
赵氏凌厉而视:“让你说下去,谁都知道是你散播的话,这若让沈安士探知了,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吗?”
“是母后……是儿臣冒失……”
“性子急办不成大事,母后知晓你心有不甘,但不是你这样便能报仇的。”
姚溪凑过去压低声音:“如此……母后安排的那件事……何时才能……”
赵氏阴险一笑:“哼……等着就是了……”
韩夫人拉过云舒走到角落,“舒儿,那位公主看着不像是心善之人,你为着什么事惹了她,等下怕要麻烦了……”
“夫人看得通透,早知是福不是祸,无论麻烦与否舒儿都已做好准备。”
“还真是……”
“她几度陷害我,我皆忍了。这一回,我绝不能再让她得逞。”
“可是她们母女联手,已然来势汹汹,你一人如何……对了,你怎么是一个人过来的?伺候你的丫头呢?”
云舒再度张望了下,“来时还在身旁,也不知是何时没的踪影。”
“罢了……你便尽量与我一道,想来她们也不敢太放肆。”
“多谢韩夫……”
“啊……不好了!不好了!”
正说着,从远处传来尖厉的惊呼,二人皆是一愣。
女眷们纷纷哗然,交头接耳疑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尖叫的来源跑到人群堆里,对着赵氏一阵颤栗的跪拜,“不好了!娘娘不好了!有死人!咱们宫里有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