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岸没有躲避,清晰感受剑刺入肉体的痛楚,司月一怔,厉声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不躲了!”
哪知凌岸忍痛夺过她的剑,咬牙从体内拔出,“贱人……我就算准了……你要不了我的命……”
“你……”倏地,凌岸从身后桎梏住她,并用剑抵在她颈间,司月意识到上当,“贼凌岸你真卑鄙!”
“呵呵呵……”男人差点笑岔气,“我再如何卑鄙也及不上你,实话告诉你,你的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要怪……就怪你自己心慈手软,不配做影卫!”
“等一下!”剑方要划动,司月徒手握住了剑刃。
“死到临头,你还想说什么?”
她用掌心的伤口使自己清醒,“取我性命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拖延时间?”
她摇头,“我记得上次这样被你拥着,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一直怨恨我扼杀亲儿,我也一直怨恨你毁我名声,临死前,我只想问你,若我当时生下那个孩子,你……你会不会为我离开影卫营?”
凌岸执剑的手握紧,片刻后抵得更近,“一入影营终难还,一日是影卫,就没有离开的可能!”
“不不……我说我们逃!一起逃出去!”
“可你没有!你的心中只有毒教,只有武功,只有阴谋诡计!”提起往事,俨然是凌岸心中最痛,他扔下剑,大手掐住了司月的脖子,“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我真是愚蠢,差点就被你蒙骗过去!一个连自己亲生孩儿都杀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
“你到地府去向那孩子忏悔吧!
大手用力,司月喘息艰难,流血的手缠住他的,多年以后的亲密接触,竟是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
明明如此恨她,明明做梦都恨不得杀了她,为何到了此刻,大好时机握在手中了,他却生出无数犹豫……
那个孩子是司月的,也是他的啊……他要为孩子报仇,报这恶毒女人薄情寡义,抛夫杀子的仇!
“影大哥……影大哥好像很痛苦?”
颜景泽用指节敲敲脑门,应敏柔道:“痛苦……是因为下不了手。”
“你怎么知道?”
“此二人武功相差悬殊,他若真心想杀她,方才在刺客涌入前那女子已经没命了,何以只是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绑起呢?”
敏柔欣喜道:“影大哥还会怜香惜玉了?该不会看上那姑娘了吧!”
”你啊……”颜景泽浅眸半眯,放慵道:“长着眼睛却看不透,他们早就是夫妻了,你影大哥怎会做那杀妻之人。”
然后剩敏柔一张圆脸满是诧异。
“动手啊……为何……为何还要犹豫……”司月被扼住呼吸时想起二人从前恩怨纠缠的剪影,一幕一幕成画浮现,“杀了我……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啊……”
听到她说“我们的孩子”,凌岸骤生酸楚与痛惜复杂缠绕,指间更用力,“你也知道是我的孩子!可他的去留你从未征求过我的意见!为人母你为何能如此狠心?难道拥有毒蛊对你而言便那么重要吗!”
司月的小脸因窒息而青红交替,可她仍艰难说着:“重要……我生是……毒教的人……便是为埋植毒蛊而存活……我也没想到……会有孩子……”
“你……你这个贱人!”
“我是贱人……呵呵……”她以无比痛苦的笑容道:“正因为我贱……才会妄图违背教规……与你相守……”
“你……”
“你凌岸答应过我……在我养成毒蛊前……不会碰我……说到底……还是你……强迫的我!”
凌岸耳闻她虚弱难抑的呻吟,知道不消片刻便能得到她的一具尸体,可她死了,他随之消逝的绝不仅仅是一腔仇恨,这个女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也是他唯一深深爱过的,正因如此,才长久无法释怀。
她的手正一点一点松开,凌岸凉薄无情的唇抿紧,终是狠不下心亲手了结她!
他在刹那间甩开她,犹如在鬼门关前行了一圈的女人恍惚不知所措,待她反应过来,已追随不自主的呛咳跌在地上边哭边笑。
“哈哈哈……贼凌岸,你终究舍不得杀我,你承认吧你一直没能忘记我!”
凌岸捡起她的佩剑扎进她脚边地面,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影大哥的背影好可怜。”
“他再可怜也没你家小姐可怜。”颜景泽起身,拽过还在看戏的敏柔,“走……咱们过去瞧瞧,我方才看到二少爷独自离去了,你家小姐却是还没出来。”
“啊?这怎么可能……”
许久不见的夫妻二人更该如胶似漆才对,岂有其中一人独自先行的道理?
被他拉着将信将疑的走,路过跌倒的司月时,颜景泽忽然止住,淡淡道:“毒蛊的养成并非唯有寄住自身宿体之法,你已种下原蛊,只要在破你身之人体内埋入引介,同样可修炼成功,你为何不继续做下去?”
司月惊讶抬面,对上颜景泽的浅眸,“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不应,反瞥了一眼梁柱,“流星镖含毒却毒不死人,‘落尘’毒发散功亦不致命,姑娘是有意放过凌岸的吗?”
“与你何干,你对我毒教事物如此聊熟,难道也是同教中人吗?”
“不敢,只是偶有了解,看姑娘为情所困却不得良人理解,感到惋惜。”
司月冷哼不屑,然后将佩剑收回腰间,“多谢公子好意,与这样的叛徒为伍,迟早会遭他出卖,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言罢离去。
敏柔听二人的对话不明所以,问:“什么毒蛊?毒教是什么教?颜大人是毒教的人吗?”
天真无邪,不知这几个问题若被懂的人听到,便是惊世骇俗的大事,不过现下……不必谈起。
他径自向对楼走去。
“哎……大人等等我……”
沈栖迟再一次撇下她离去,一而再,再而三,令云舒倍受锥心之痛,因为想要付出真心,被退回时才会尤为难堪,她不信,仅仅因为这不得已的欺瞒,便断了二人合心相守之约。
敏柔不经意撩开围帘,看到衣不蔽体的云舒颓然跌在地上,褪去温度的面孔除了两汪淌无竭尽的泪流,没有一丝表情,她愣了一阵,忙大唤出声。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