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凌岸与死士对峙。
那死士将佩剑架在沈栖迟颈间,料他这翩翩公子也怕了此架势,便一心与凌岸大言,“你们主子是缩头乌龟吗!等了这么许久也不现身,看来是不准备救这体面公子了?”
“以人要挟算什么侠义之士,放了他,我来当你的人质。”
“切!你算什么东西?你家主子看上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在那瞎起劲什么?”那人啐得凌岸一阵青面,不过好在有面巾蒙掩,没被看出窘态。
这话不错,在云舒眼中,他根本什么都不算吧。
望着沈栖迟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儿,那一双桃色纷繁的媚眼暗藏秋波,简直要将男子的心肠都融了去。难怪云舒对他日思夜想,不顾自身也要赶来救他,他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夫妻啊。
沈栖迟柔美的眉头堆叠起小山,又要挣扎,“兄台,你别搞不清事态,那女人从嫁给我至今对我从无爱意,我亦是如此,你想用我威胁她怕是不能如愿的。”
“老实点儿!”那人剑往里一移,不过稍稍剐蹭便在沈栖迟白皙的颈间留下一道血印。
沈栖迟面无表情,而凌岸却急了,“你剑上有点儿数!”
“怎样,你主子晚来一刻,我便划他一道,很公平吧!”
“你敢伤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那人又是一嗤,“那老东西自己都差点归西了,哪里还有空管你,我家主子尊贵非凡,岂会怕他那老不死的!”
“你说什么?”沈栖迟本是刻意拖延时间,怎知这死士愚蠢,似乎透露了一些他不知情的消息。
“亏你还是做儿子的,你兄长毒害生父众人心照不宣你竟懵然不知,若非我家主子慈悲援手,你怕是再也见不到那老东西了!”
沈栖流,毒害父亲?
“胡言乱语,我兄长最是敬重父亲,怎会……”
“老东西死了,谁受益最大?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去那穷乡僻壤赈灾反将自己饿昏头了?哈哈哈……”说罢那人猖狂爽笑。
沈栖迟藏起一脸探究,继续做那糊涂人。
“怎么了,被吓傻了?”
“我才不信你所言,仔细我禀告父亲将你家主子治罪!”
凌岸趁二人交谈,倾身靠近,怎奈那人警惕性不低,不过几瞬便发现他跃动,又威胁似的在沈栖迟颈间轻划,“别过来!再过来我割断他的脖子!”
“别……我不过去,你别伤他……”
沈栖迟收信没有署名,但字里行间都是沈栖流的口吻,称云舒不肯委身于他继而离家出走来寻他,而沈栖流觉得颜面受辱,无论如何不肯放过二人。
所以他选择让二人在此碰头,只是想在云舒面前除掉他吗?
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依旧拗不过心底的疼痛,只要想到那丫头在沈栖流身下屈辱哀求的模样,他便无法克制自己踏入深渊的脚步。
无论信的真假,至少看到凌岸便能知晓,云舒确实逃离了相府。
沈栖流,那个禽兽,他再不会对他手软。
“头儿!”
后方是影九的声音,凌岸知道云舒来了。
由一抹嫣红窜入眼底,沈栖迟与死士周旋的话头再不肯开启。
“主子!主子不可……”
还没说完,四周忽然闪现十余死士,凌岸立刻发声,“主子小心!影九保护主子!”
没想到方才他歼灭了三十余人,竟还有一小部分藏于崖壁待命,当真是防不胜防!
云舒远远见沈栖迟颈间泛红,失了理智,“沈栖迟!沈栖迟……不要!放开他……你放开他……”
沈栖迟不知云舒何时成为了“主子”,也不知自己为何在面对那“狠心”了断的丫头时,心中有的不是怨恨责怪,而是无处掩埋的酸楚感。
从来石沉大海的信件,一方碎裂的梅花寒鸟镇纸,还有那句“大哥常伴,勿念”。
为何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却还要奋不顾身来找他?
这丫头,他真的搞不懂了啊。
凌岸见云舒面上有毒发前那慌乱不甘的倔强情调,隐隐含泪的梨花霜打摧残,摒弃调派谋划时自如的媚态,那样的她只是一个盼望夫君垂爱的可怜女人。
云舒更不明自己的心,越想了断,越情难自禁。
影九立刻与死士缠斗起来,而凌岸贴身保护云舒,边抵抗边凑近沈栖迟,可他再度众寡悬殊,渐渐落了下风。
忽然凌岸向她一倾,紧接着血液自她颊边飞溅而过,云舒这才意识到他背后受了敌军一剑。
“凌!你退下,不要打了!”说话间死士从云舒另一侧夹攻,凌岸立刻拉她躲过,却不想又从上头攻下一人,他应对不及,只得在剑刃直直斩下的那一瞬,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挡下。
右臂几乎露骨,他吃痛掉落了自己的薄剑。
“不要……凌岸,你走吧!你别管我了!”凌岸丢了兵器更不力敌,只能将云舒护在怀里,用躯体承接下自外侵袭而来的每一次砍杀。
影九更是吃力,腿受了伤躲闪不便,霎时形成为人鱼肉的境况。
云舒见挟持沈栖迟的死士不参与斗争,猜测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除掉保护她的人,让她孤掌难鸣,而非即刻要了她的命。
于是她大声,“我自愿跟你们走!放了我的人!”
闻得此言那人袒露奸佞之笑,“都住手!”
众人停下,沈栖迟忽然斥道:“臭丫头你来作甚!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还有脸来见我吗?你给我滚!”
“沈栖迟……”
凌岸与影九双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得动弹。
死士嘲讽一般眯眸,“看看……这小子还不算顶笨的,好像是知道了您与他兄长的事儿了呢……”
“你放开他……我跟你走,我……你拿我换他!”云舒逐渐走近二人,沈栖迟情绪更激动,“别过来!我让你滚听到没有!你们这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真叫我恶心万分!”
诋毁的同时,心如针扎。
一身红衣的云舒矜贵娇娆,落在二人眸间,连同那死士也怔了一怔,“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水性杨花,不要也罢!”
他刀锋偏转在他下颌划了一道,“夫人来的晚,这一刀是他该受的!”
“住手……我已经来了……放了他……放了他……”云舒的声线稍许颤抖,话尾更趋于哽咽,“她要的是我的命……你来拿去……让他们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