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讥诮:“如此……便了结了吗?你可知暮白等不到你,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夫人仅一句无心,便可掩盖你的无情吗?”
“暮白他……”
“他不好!”落樱像是笃定了云舒还不知暮白的真实身份,便可劲胡编乱造,夸大其词:“他思你成疾,逐渐病入膏肓,现在连笔都提不动了,想必夫人知道,靠写词谱曲谋生的人,这样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死路一条,她没有勇气回答她。
“生死有命,痴情太过伤身也是他自己想不开,说到底还不是他咎由自取?与主子有何关系!”凌岸最见不得云舒为难,沈栖迟可以保持沉默,但他绝不会让旁人污损云舒的名声。
“是吗?难道夫人便对暮白一丝情爱也无吗!”
“贱人!你休要诋毁主子!”他抽出剑欲上前,“凌岸不要!”云舒呵止的同时,沈栖迟发声:“都闭嘴!”
凌岸手上动作止住,二女身形微顿。
沉寂半刻,他道:“姑娘再口不择言,别怪我不念相识旧情。”
落樱不信他不为所动,继续添油加醋:“落樱绝没有胡言,那夜夫人与暮白同榻而眠,彻夜欢好,直至黎明才离去!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你住口!”
“凌岸你退下!”她冷声命道,话里有不容他违抗的厉势,凌岸只得敛去薄刃,听从退到云舒身后。
沈栖迟看向云舒的视线莫测难解,以为他要责问或训斥她,然只定定看了几秒,又装作若无其事道:“给我解开。”
凌岸一剑划开绳索,沈栖迟起身,走向落樱:“姑娘那么不想我念旧情,执意寻死,是何故?”
“公子……”
“你说是五爷把你送给云湛的,你自己不愿意?”
她簌簌抖落的点头。
“五爷是谁我暂且不问,不过你没有按照云湛的意思成功伺候我,他等一下绝不会轻饶你。”
扑通一声,落樱跪在了沈栖迟面前:“求公子救救落樱,落樱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求公子带我离开!”
沈栖迟面上看不出表情,也不允她:“舒儿是我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污蔑她,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是是,落樱明白!”她调转满身青紫的身躯,低伏又跪到云舒跟前:“方才是落樱一时鬼迷心窍,才……落樱再也不敢胡说了!求夫人恕罪!求夫人饶恕落樱!”
凌岸倾身提示:“主子,她跪下了。”
原是只要避开争端,息事宁人便可,云舒非要实话实说:“落樱姑娘说的没有错,那一夜我是与暮白同榻而眠,直至黎明才离去,你何罪之有。”
“夫人!您……”
落樱竟以为云舒欲擒故纵,刻意自辱来借沈栖迟的手置她于死地,“落樱从前也受过您的恩惠,这次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主子,这里不安全,有什么事……都回去再说。”
两男目光相接,各怀异念。
沈栖迟显得些许烦乱了:“把衣裳穿好,随我回府!”
愣了两秒,落樱才确信自己得救了,连连叩首,“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沈栖迟偏身笼住云舒,扼住她欲逃离的冲动,“舒儿,回家吧。”
凌岸有些看不懂这男人,明明眼中都是妒火,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淡若寻常,他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云舒摇头:“云湛软禁了父亲母亲,不知囚在何处,沈栖迟……你要救救他们……”
他抚上云舒的头顶:“放心,此事还需回去从长计议,他们到底是云湛的亲生父母,暂且不会有危险。”
“嗯。”
撇开流连坊,他们还是相扶相持的夫妻。
但凌岸分明看见主子的眸色,更加黯淡了。
……
云湛醒来,人去楼空,连落樱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虽气愤,但自知掳来云舒与沈栖迟理亏,根本无处泄愤,只好任由此事翻篇。
入夜,凌岸带着影九潜入尚书令府,在云舒闺房寻到机关,进入地下室见到了被云湛无耻囚禁的云艺与陈氏。
“大人!夫人!快走!”
陈氏惊,云艺护在她身前:“来者何人?”
“云湛谋逆,主子命奴才来救其双亲脱离苦海!”
陈氏道:“是舒儿,老爷……你们是舒儿的人?”
“正是,云湛警觉很快就要发现我们,二位快随奴才走吧!”
“不,我们一走,湛儿定会迁怒舒儿,你们回去告诉舒儿,我与夫人都没事,湛儿没有亏待我们,让她不要费心营救!”
“是啊,湛儿他……”
凌岸张口欲言,外头传来府卫呼声:“抓刺客!抓刺客!”
“遭了!云湛发现我们了,头儿……”
云艺道:“多谢二位相救,请恕我与夫人不能跟二位走,趁湛儿还未发觉此处,二位快走吧!”
“大人!……”
“头儿!云湛诡计多端,咱们先走再说!”
凌岸咬牙从云艺腰间扯下一块佩饰,“若云湛有何异动,大人可在早朝时与沈二少言说,奴才先告退!”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凭凌岸与影九脱身的功夫,云湛自是抓不住他们的。
不过这也让云湛明白,白日从他手中救走云舒的多半也是他们。
地下室,陈氏掩在云艺怀中惊魂未定,没一会儿,云湛着素衣到来,“搅扰父亲母亲安睡,方才有刺客闯府,湛儿来看看您二老有无受伤。”
陈氏脱口:“他们没有伤害我们!你……”
“为父与你母亲都没事!你退吧!”云艺打断陈氏,只是叫她这样一说,云湛也能知晓个中曲折,“仿佛母亲受惊不小,湛儿这便命人去准备安神药,母亲饮了也好睡得安稳些。”
云艺见儿子装模作样的嘴脸,无比愤然:“你将亲生父母软禁地牢,还有何脸面叫他们安睡?”
云湛轻笑:“父亲这是哪里的话,湛儿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啊,湛儿大业未成,若叫不轨之人知晓二老竟坚决反对,岂非给您带来性命之忧啊。”
“拥兵造反算什么大业!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父亲母亲恕罪,湛儿心不由己,但湛儿向你们保证,定会扫除障碍,荣耀我云家名声!”
陈氏听到这样的话心痛不已,连连掉泪:“够了湛儿……谋权得来的荣耀如何长久……听母亲的话,收手吧……为了云家满门……也为了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