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士抵达时,餐前开胃的膳食已上的差不多了,见到沈栖迟落座于此,不由唏嘘道:“混小子今日倒勤谨了,来的比我还早啊……”
沈栖迟面不改色,搂着云舒一道起身,“给父亲请安……”
“舒儿也来了……”
“是……”
沈安士目光如炬,一下便瞥见了沈栖迟揽在她腰际的手,继而咧嘴笑的颇为欣慰,“都别站着了,坐吧……”
“多谢父亲……”
与沈安士目落一处的男子也应声落座,将面前的茶盏向前推了推。
“迟儿难得能守着时辰,以往这时候,不定还在哪个梦里呢……”沈安士大袖一挥,命后头人上主膳。
“父亲大人莫再说那些荒唐事了,没的叫舒儿看了笑话……”
“哈哈……”沈安士望向长子,连声大笑道:“你看看你弟弟,这会子倒知羞了……”
沈栖流抿起薄唇应道:“那是应该的……小迟已然长大成人了……从前的种种是孤家寡人没个盼头,如今有了弟妹,自然更要勤谨些……”
“说的不错,舒儿确是贤良淑德,平日里帮了迟儿不少。”
云舒自不敢受,急急腆开他缠绕的指尖,起身行礼:“父亲与大哥……谬赞了……”感觉到沈栖迟在旁玩弄她的发梢,一缕缕调戏轻扯,惹她不能好好说话,于是转身柔婉呵斥:“别闹……”
随后才继续道:“这一切是赖于夫君的严于律己,舒儿不过是侍奉左右……哪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呢……”
“自然是有的……”沈栖迟一脸痞笑的松开手中青丝,手仍流连于她的腰背,几番向下触及皆被她扭捏的躲闪过去,他无法,只得同她一道起身,以求如愿,“父亲都说是了……你便不要推辞了吧……”
他压下俊脸,手改向游移上她的头顶亲昵摩挲着,那份爱溺之情溢于言表。
沈安士见状难掩笑意,心想这顽劣的次子终是寻了个能压制他的人,瞧他们的模样如此恩爱情浓,他挑准时机道:“好了……再要礼让也要顾着用膳,快坐下……沈为,舒儿身子弱些,去瞧瞧先前吩咐膳房为她熬制的药膳做的如何了……”
“是……”
“药膳?”云舒目露困惑。
沈栖流接道:“正是……这可是父亲专程请人开的好方子,又特意命专人熬制了要送于弟妹用的。”
“给……给我的?”她看向沈安士道:“这是如何……舒儿怎敢叫父亲为我如此劳心,我的病不过是小病,将养两日便好了,实在无需这般大费……”
“诶……舒儿先莫推辞……”沈安士执盏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出心意,“其实这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为父年岁已高别无他求,唯一企盼便是沈家能够开枝散叶代代相承,你若能调养好身子早日与迟儿有个一男半女的……那为父也就老来无憾了……”
说白了是要她生孩子了……
“父亲……”
随着沈安士话毕,云舒褪去困惑,小脸隐隐为难起来,她垂下脑袋,将丝绸的裙身绕在指尖默默拉扯……
膳桌下的小动作,唯耳边人最能瞧清。
沈栖迟似不经意的挑了挑唇角,开口调和:“父亲……儿子觉得此事并不急在一日两日,怎么说调养也是日久的功夫,还要从长思虑才是……”
此话一出,沈安士明显怔了怔,继而有些生硬道:“调养自是要紧,为父也不至枉顾舒儿的身子,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若不再加紧些何时才能开花结果啊?”
“您实属多虑,此事儿子心中有数……”
“口中说有数转头便贪乐忘去了,你个小子心里能存几两东西我还不清楚吗?”
“父亲……”他看了一眼云舒,尴尬的拧了拧眉头,“好好的又扯那些做什么?”
沈安士见他没好气的偏过脸去,又略略不快道:“我要不说你,你就犯浑……这圣上赐婚,亲贵嫁娶最重要的还是子嗣福泽,难得你与舒儿情投意合,倒少了甚多麻烦事儿,否则由了你插翅各处飞,不知要惹多少三房四妾回来……”
“父亲!”
沈栖迟猛然一声,震的沈安士将后头的话憋了回去,云舒距他最近也同样吓木了面孔……
好一会儿,她都不知究竟是沈安士的哪句话惹了他不痛快。
片刻迁移,沈安士才晃颤颤的抬手怒指他道:“你个混小子,你竟敢……”
“父亲别说了!”
“怎么!你现在翅膀全了,连为父的话也不屑听了?!”
沈栖迟又一迅猛起身,衣袂惯性拂过云舒的面容,力大微痛,她忽然意识到他那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便急忙牵住他的衣袖,“夫君……不可……”
谁知他毫无收敛之意,径自拂去她的手,“迟儿不敢,父亲大人在上儿子自然顺您心意,可是舒儿年岁尚小,身子又有病痛,实不能如此紧赶慢赶的便怀孕生子,请父亲体谅。”
“别说了……”云舒重又攥上他的袖子,面对话语间越来越黑沉的沈安士的脸,她实太胆战心惊。
“松手……”
“你糊涂了?公然违抗父亲?”云舒用只有他两才能听到的声音劝诫道。
沈安士知晓云舒是个贤惠的,也知晓二人并非不愿生子,也正如沈栖迟而言,调理是日久的功夫,自个儿的身子骨已不太康健,真要等到云舒体健适宜生育,不知他还能抱这孙子多久。
所以他确有些苦衷,遂冷冷道:“此事我早有打算,还用你来指手画脚吗?舒儿的身子我自会命人照料,不过延续香火也是必须要行的差事!”
“父亲您怎么可以……”
“父亲大人说的有理,舒儿……舒儿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定会尽力……而为的……”云舒见拗不过沈栖迟的脾气,索性也不与他较劲了,那副羸弱和顺的身子挡在他跟前,他却看不到她一丁点的心甘情愿。
不过是为了平息他与父亲的争执,无需她来作此承诺。
“你坐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沈栖迟压下愤懑命令云舒道。
“夫君……”
“坐下闭上嘴……听到没有……”
“你……”
“弟妹……”云舒转头,对上的是沈栖流关切又担忧的眼神,他朝她蹙眉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赶在风口浪尖去掺和。
“是……”她灰溜溜的坐下,仿佛泄了气一般松开沈栖迟的袖子。
正当她要收回手时,绯红镶边的袖口中,一只大手纠缠握住她的,紧紧包在掌心里……
沈栖流再适时插上一脚,“父亲别与小迟置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呢……小迟与弟妹还那么年轻,小夫妻还怕没有孩子吗?有喜都是迟早的事儿,您就别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