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铮洞穿了安娜的胸腔,伤到了她的心脏。正当他想把这头怪兽的心脏捏个粉碎之时,安娜疯狂的甩动身躯,将他摔了出去。叶铮消耗巨大,在湿滑的地面上站立不稳,重重倒地,溅起了一片水花。安娜眼睛紧闭,眼眶里满是鲜血,她手臂张开,手掌和前臂燃起了汹涌的烈焰,不顾伤势,嚎叫着朝叶铮扑来。
“燃尽你的肌肤……融化你的骨骼……”安娜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她想把叶铮紧紧抱住,让元素化的烈焰将其化为灰烬。眼看安娜门户大开,只要一记准确的重拳就能击中她的要害,但叶铮一运内力,只感觉躯体内部空荡荡的,无处着力。他的所有精力,都蕴藏在那致命的一拳之中,此时已经无力反抗。
“在给我几秒钟……让我能蓄起一点力气……苍天,你连一秒钟都不肯给我了吗……”看着安娜狰狞血污的面容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叶铮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绝望。不过,这种绝望犹如微风一般,转瞬就过去了。
大丈夫横尸沙场,死得其所。
叶铮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准备迎接自己的惨烈死亡。安娜离自己还有数米时,她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高晓雯单膝跪地,两只手伸开,做了几个很复杂的动作。安娜脚下的雨水有一部分竟然结冰,暂时阻滞了她的行动。
“内力元素化”,包含很多技巧。将内力转化为火焰只是其中一项,还有一项技巧,可以将流淌的水转化为凝固的冰。如果是面对面格斗,内力受损的高晓雯根本没有从容聚气的时间,可是此时,她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时机,巧妙的中止了安娜的动作。
“叶铮,最后一击!”高晓雯大声的提醒道。叶铮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屏息凝神,努力的将身体残存的内力从四肢百骸中一点点发掘和集聚起来,准备打出决定胜负的一击。安娜恼怒的咆哮着,脚下用力,冰层慢慢碎裂。
生或死的关键,就在于谁先恢复攻击的状态。
安娜脚下用力,咔嚓一声,冰层完全碎裂。她大吼一声,朝前扑出,一双手爪伸向了叶铮的咽喉。
忽然,安娜的动作停止了。叶铮一记凌厉的掌刀,从下而上,闪电般迅猛掠过,如同锋刃撕裂空气。安娜丑恶的脸上满是愕然之色,血线慢慢浮现,几秒钟之后,“噗”的一声,一道深深的血槽,从她的额头、脸颊、下颚到胸膛出现了,血如泉涌。这头怪兽发出了凄厉的嗥叫,双手拼命捂着伤口,踉跄着朝后退却。
“丧钟为你而鸣,怪物。”叶铮大步上前,左脚支撑地面,右腿一记低扫,“咔嚓”一声,安娜粗壮的腿骨几乎折断,步履更加蹒跚。
“卑微的虫子……你……”垂死的安娜恼羞成怒,她用力的挥出爪子,却只击中了空气。叶铮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张开手臂,仿佛很享受对这头怪兽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他的肘击加上膝撞,让安娜的身体摔在厚厚的城垛上,翻滚了一下,面部朝下倒在地上。
“叶铮,可以了。留下她的性命!”凯斯勒挣扎着站稳身体,大声提醒道。
“把她再一次放进你那个千疮百孔的破烂囚笼?”叶铮嘲笑着弯下腰,捏住了安娜的脖子,将她沉重的身体拖起来,抵在石壁上,另一只手打出了两记短促有力的寸拳。此时,那个不可一世、相貌狰狞的怪兽彻底不见了,高晓雯和凯斯勒眼前所见,只是一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丑陋动物。
安娜忽然伸出右爪,抓住了叶铮的肩膀,爪子上燃起了火焰,只是这火焰的强度比起方才弱了很多。叶铮毫不畏惧灼烧的疼痛,“咔嚓”一声,扭断了她的手腕。
“这就是所谓的神?”叶铮笑道。此时,他同样遍体鳞伤,但是,复仇的狂喜之情在体内翻腾奔涌,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痛苦,只是想着如何折磨和羞辱敌人。
兽化的安娜呆呆站在原地,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龙和怪兽的特性慢慢消失了,她又变回了那个瘦削的女人安娜。但是,叶铮留下的伤痕,却永久的留了下来:她几乎不着寸缕,胸口的洞口还有鲜血汩汩流出,一条胳膊折断,无力的垂着,双目紧闭,两缕鲜血从眼眶中涌下。
“兽化的力量消失了?”凯斯勒轻轻喘息着,扶着城垛站了起来,碧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濒死的安娜喃喃自语:“渺小的人类……我经历了最彻底的改造……我是最强的神……为什么……”
“你只是一个披着怪兽外壳的可怜虫。力量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内心。”叶铮看到安娜的躯体,一瞬间,心底甚至产生了一丝恻隐,但马上就被仇恨遮掩住了。
“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跟你决战……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安娜似乎已经失神,她不理会叶铮,只是在呓语。往常的战斗中,濒死的叶铮跨越生与死的界河,就会获得更强的力量。他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胜利,都基于此。但是,有一点他失误了:作为魔神,安娜也有同样的特性。
憎恨和愤怒,是提升力量的催化剂,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安娜。
安娜双目已瞎,眼前只有模糊的猩红色,似乎已是濒死之态。然而,叶铮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似乎觉得这个女人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恢复。
高晓雯一脸笑意,朝叶铮走了过来,叶铮忽然断喝一声:“别过来!”
“你控制我的时候,就应该痛下杀手的。”安娜咯咯一笑,残破的身体忽然跃在空中,双手朝下猛烈轰击,厚重的城堡顶层楼面竟然纷纷塌陷,叶铮和高晓雯几乎同时摔了下去。叶铮拳腿频出,将坠下的石块击碎,凯斯勒靠在城垛上,远离坍塌的中心,没有随他们坠落。
叶铮敏捷的一跃而上,却看到安娜纵身朝大海的方向跳下。她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笔直的坠入咆哮的海中,马上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停歇了。月光透过黑云,将微弱的光亮洒在破败的城堡和汹涌的海面上。从殊死一战中生存下来的叶铮,就这样沐浴在月光中,伫立不动,宛如一尊雕像。